“我相信福晋就是!”
一切尘埃落地,我才猛然想起,我从头至尾就没有征求过师父的意思。怪不得自古以来都说女子是女大不中留,又说女子有情饮水饱,的确分毫不差,我就是现成的例证。
师父脸上有隐隐的担忧,不过也没提出什么异议,更没有怪我的意思,只嘱咐我:“你自己已经做了决定,就好好的去吧,外面一切有师父替你照应。万事当心,自己保重。”又对四爷一揖:“既然思盈自己愿意入府,我也就不好反对,可是,思盈不是一般无名无姓的丫头,她在万岁爷那里是挂了号的,万岁爷说过,会择贤为她指婚。王爷要想好,将来如何应付康熙爷那一关才好。不要惹的康熙爷恼怒,牵连他爹娘在泉下也不得安宁。”
冷面王点头:“任先生所虑极是,可是眼前只好先顾了十三弟这头再说,万一皇阿玛将来怪罪下来,有我一力承担就是。我们还有老佛爷这个靠山在,我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又与四福晋商量:“福晋,思盈没有父母,任先生就是他的长亲,我们雍王府就算她的娘家了,你就当是嫁妹妹,好好与她打点打点,交给她一切该明白的事理。婚事虽然不能大操大办,可是该有的礼数丝毫不能怠慢,你抓紧时间,到任先生那里下聘礼,交换庚贴,争取明天一天把所有的事情办妥。后天入府。”
回头吩咐十三福晋:“弟妹回府去准备准备,一切有疑问的人,找个理由都打发了,只留当初的几个老人。在我与太后老佛爷沟通之前,切不可走漏了风声。打乱了我的部署,引起不必要的风波。使岳小姐名节受损。”
我见他们有条不紊的办理着一切事宜,忽然觉得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十三福晋来得实在是有些蹊跷,什么事都凑一堆,我这边刚一醒神儿,她就来了,难道真是无巧不成书么?可是话又说回来,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我的历史知识不够用了,历史无法改变现实,我不知此去要多久才能重见天日,或许一去就是十年也说不定。
我叫来二丫头与小朵儿他们四人,让他们给师父跪下,带他们给师父连磕三个响头:“师父,我此去是好是歹,何日方能回还,都不得而知,小满还小,望师父好好看顾与他,好歹与我岳家留一条根脉。二丫头、小鱼儿、小朵儿三人与我一样无亲可依,正是与他们同病相怜,我才格外看待他们,我走了,他们又会无所依傍,小满与小鱼儿是男孩,婚姻之事不会吃亏,我最不放心二丫头与小朵儿两人,她们是女儿家,切不可再学我,我是恩、情集于一身,不得已而为之。她们两人的终身大事,还望师父与她们做主,将来寻找夫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是清白人家,吃穿不愁就行,只有一条不可马虎,切不可与人做小,对方要允诺终身一夫一妻方可允婚。”
我交给师父一封书信:“我的三宗生意,目前都有赚头,望师父帮我管理,所有细则我都有详细说明。希望师父帮我实施。”
我信里主要交代了十阿哥的股份与十三家的事情,还有宫中太妃们的事情。这些话不好说与更多的人得知,所以我以书信的形式做了交代。
四福晋到是实心办事,她与李氏一起前来送聘礼,不但聘礼一样不少,还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根黄金簪,给我插在头上,说是她娘家的旧东西送我作为认妹子的见面礼。弘昀的额娘李氏见四福晋送了我发簪,也撸下自己手上一只碧绿的镯子硬给我戴在手上。她们还说了些闺房之事与我知道,还打趣说什么十三叔叔是最为温柔体贴之人,叫我一切随他的意思就可以了,等等让人脸热心跳的私房话。
四福晋原本要我上头装扮一新坐轿入府,我没同意,我依然做了小子打扮,只收拾了一包裹随身衣物用品。
四爷府给我的聘礼我一件没带,四爷与我的婚书,我交给师父帮我保管,以免万一被人识破,康熙发怒,连累四爷自身不保,连个救我们的人也没有了。
去十三府的当天,弘昀前来送我,并赠送我一方用了少许的徽墨。说是他皇爷爷去年赏他的,他一直没怎么舍得用。
想到这位俊俏善良的孩子活不过今年十月,今日一别,便成永诀,我心中酸楚难忍,弯腰亲亲他的光脑门,哽咽与他话别:“弘昀小爷要好好保重,你要记得,世上有个叫思盈的姐姐永远不会忘记你,永远爱着你!”
小弘昀也哽咽出声:“我也永远不忘姐姐,姐姐你要常常给我写信,我也会给姐姐写信。等姐姐将来回来了,我再跟姐姐学算术,学洋文,我们一起再去庄子上吃野菜烧烤,喝姐姐亲手做的野刺玫瑰烧。我长大了会保护姐姐,不叫人再欺负姐姐。姐姐,你要早点回来。”
从我到四爷府,几乎与小弘昀是朝夕相处,我教他算术,英语,给他讲一些在他看来希奇古怪的故事,帮他应付冷面王的检查,教他如何讨好他的皇爷爷,皇奶奶。中间又蒙他搭救我于太子的魔爪之下,与他的感情有些说不清楚,亦师亦友,有时觉得他就是我的亲人,我会不自觉的挂念他,关怀他,照顾他,心疼他。
因而我既不会像他阿玛那样严厉的呵斥他,也不会像他额娘那样,要求他好好读书以图将来有个好前程。更不会像他的丫头小厮们那样畏畏缩缩。我因为知道他没有将来,是以对他特别迁就。他也对我十分依赖,很愿意与我待在一起,
此时,他拉着我,声声要我做出承诺,与他一起干这干那,明知到我将来回来再也不可能与他见面了,我还是违心与他拉勾击掌:“好,姐姐将来会经常接你到姐姐的庄子去玩。也会耐心等着我们小弘昀阿哥长成男子汉了来保护姐姐。”
我与弘昀的一番话别,引得四爷夫妇等一干大人红了眼圈,小满等也哭哭啼啼抱着我不愿撒手。
我与师父四爷三人像上次一样,由四爷领头,闯进了十三府,四爷撂下一句话给看门的兵丁:“你们去报告三爷,就说我四爷说的,我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兄弟命悬一线而不施援手,我现在带了人去给十三爷瞧病,他若不高兴,尽管来向我问罪,他要向皇阿玛告状也随他。叫三爷有任何处罚,送到我府上,我都领了就是。”
十三福晋早已带人等在大厅,看到我的装扮有些吃惊,旋既恢复了常态,招呼我们就坐看茶,四爷摆手不受,打头带我们只闯十三的书房,小喜子见了我们,先是展颜一笑,既而又哭出声来:“您们可来了,我都快急死了,我们爷可不大好,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四爷问道:“你们爷最近吃了药没有?饭吃的好不好?”
小喜子打着哭腔:“药喝的少,饭也几乎没吃什么,都是奴才承爷迷糊的时候喂进去的,爷清醒的时候根本就不吃不喝,只是一个劲的要酒喝。今天又咳了血,那脸比黄裱纸还黄。”
四爷一面脚步不停的往里走,一面叫骂:“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
十三半靠在凉榻上,比上次公主殁了的时候行经,有过之而无不及。头发胡子连成一遍,野人一般,眼窝塌陷,面色蜡黄,枯瘦如柴,哪里还有昔日拼命十三郎的影子?
听见响声,微睁双眼,见了四爷,似乎认得,咧嘴一笑,焉不知他那一笑比哭还要难看三分,他挣扎着想起身让座,却两腿发颤,打着踉跄。四爷抢步上前扶住,引他坐回榻上,心疼的声音唔咽:“你怎么不听哥哥的话,这么想不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