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乱套的都乱套了。
囚哥在郁焉几近疯了的状态下终于说出了实情——苏酥有个名副其实的老公,叫李卫东,两个人算是“黑道联姻”,结了婚之后各混各的。李卫东和小情儿早先生了个男孩,后来苏酥也怀了李卫东的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儿,五岁多的时候被人弄死了。
孩子是谁弄死的,苏酥一直没查明白,但是八成和李卫东脱不了干系。
孩子的债自然也要用孩子来偿,她找人去弄死那个男孩儿和他妈,那个小情儿死了,只是小男孩儿活了下来,落了个痴呆的毛病。
死了的值得怀念,还活着的却足够折磨人。
苏酥觉得自己做到这一步也够了,李卫东这辈子带着个弱智,也够他好好感悟人生无常命运多舛了,她把李卫东赶走,自己占城为王,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道大姐。
这笔债没几个人知道,但苏酥清楚,李卫东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然后李卫东就回来了。
囚哥狠狠吸了一口烟,被呛得咳了几声,这是苏酥原来的房间,屋子里就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抽的凶,看起来像雾霾在屋子里升了起来。
郁焉眼前一摊烟嘴儿,她以前喝酒却不抽烟,一方面怕牙齿黄了不好看,另一方面知道戒烟难,她不想让自己落到那步。
不过现在……她还想去试试吸粉儿。
“你那嗓子不要了?”囚哥又咳了好几声,“不是要参加主持的艺考吗?你再这么抽下去,说话都说不了了。”
“死了才好啊。”郁焉好几天没说话,一开嗓像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又沙哑又难听,“你们不就是找我来当替死鬼的吗?”
囚哥走近一些,“……我们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李卫东的势力我们都还没有摸清楚。”
“是啊,摸清楚了你们还会让我来接什么狗屁班吗?”郁焉站起来,左手臂又打上了石膏,搭配着一脸纵欲-过度的颓然,看起来有些搞笑。
她在烟雾里绕着沙发走了几圈,好久没动弹的四肢像麻痹了一样,她得活动活动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是活着的,还是能动的。
“现在你想怎么办?”囚哥清楚他和苏酥都让郁焉遭受了什么,命没丢成,之后的事更麻烦。
“我想报警,一锅端了你们。”郁焉声音冷得像从地下走上来的魔鬼,“张囚,我有这个本事,你信我。”
囚哥咽了咽口水,先不说他们底下那帮小混混都干过些什么,就算是酒店都有许多黑色交易,警方一旦介入,都不用怎么查,郁焉随便报几个名字出来就全完了。
苏酥当初以为钱能买下郁焉的忠心,却没想到全栽在那个于帘手里了。
“我去找李卫东,这件事能解决的。”囚哥惊得嗓子也哑了,“你想想底下还有那么多人,甚至想想红园……郁焉,别做蠢事。”
“别他妈威胁我了。”郁焉慢慢踱步到囚哥面前,“你们看重我什么?不就是有点胆识有点脑子吗?我该怎么把自己摘出去,怎么保护好红园,你以为我心里没数吗?”
“不过我不着急,张囚,你们欠我的,我觉得,得慢慢还给你们。”郁焉低下头,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真像疯了,“苏酥,李卫东,还有你们这群人……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
她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离开这个自己呆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地方。
房间里头找遍了,苏酥什么证据都没留下。郁焉心底像是注入了死海的水,她浮在上面,沉不下去,也游不起来,感觉一条命就这么被冻住了。
于帘进少管所了。
还好她没满十八,在生日之前解决这件事,总比她作为一个成年人被正式地关押、审问要好得多。
郁焉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了能做的所有,她把四家酒店全卖了,反正权力在她手里,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城里想淌苏酥这趟浑水捞一笔的人多了去了,她也没怎么喊价,很快就有人接手了。
那笔巨款砸在了她脑袋上,郁焉觉得还不够。
于家反正是快疯了,老于刚回去没多久又回来了,于爷爷于奶奶身体不好也赶了过来,还有顾秋简和外公外婆,一个个原来有多喜欢她,现在就有多想弄死她。
所以啊,郁焉想,她不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怎么对得起他们带给她的这些呢?
她拿了很多钱出来请了很多律师,李卫东不知道和谁勾搭上了非要搞死她,于帘的行为到底属于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一群人吵个没完没了,就是谈不下来。
郁焉觉得自己完了,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她所有的东西都还在于帘家,哪怕一大家子都恨透了她,但还没有做到把她的东西都扔出去那一步。听老于说,家属进去探视的时候,于帘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唯一问了的事就是关于郁焉的。
郁焉。
于帘。
这两个名字缠在郁焉心头,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和于帘绑得这样深这样紧,好像疼痛都可以关联,一个人所有的感受都可以切身传递到另一个人身上去。
郁焉心脏疼得直抽搐。
那么好的一个人啊,少管所那样的地方,怎么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