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安排着老于和爷爷奶奶住下,考虑到爷爷奶奶的三高,顾主任想了个主意。
“我们的卧室在一楼,要不搬出来让给你们吧?”顾主任摆出主任医师的架子,同时悄悄比较了一下自己和于爷爷的肚子,发觉还是自己苗条一些,于是越发体贴人意了。
“这我们咋好意思?”于奶奶豪爽地挥手说不要,“我刚刚不都上过楼了吗?走路也没大喘气啊。”
顾主任伸脖子看了眼楼梯,他们家房子还算大,楼上和楼下之间的楼梯有个毛病,就是每一阶楼梯都特别高,还是蛇形分布,于帘有时候跑急了上楼都得喘。
老于扒拉了一下他妈,“妈,你就听话吧,刚刚是谁爬到一半就喘得不行,还说让乖乖自己下楼来见你们的?”
这话打脸有点响,于奶奶一掌就呼到了老于背上。
气氛一时间僵了僵,于帘挤到几位家长中间,“得,我发几句言。外公说的没错,这楼梯是不太好走,走多了哪天还容易摔跤,所以爷爷奶奶,你们就住楼下吧。”
奶奶又想用巴掌呼她,“我这不是想离我乖乖近一点么?”
“谁都近不了。”于帘说,“我房间不让瞎进,你们住我隔壁也没辙。再说了我又不天天待房间里,你们来了我肯定带你们到处去走走呗。”
说完,她也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老于,你们住多久啊?家里生意谁看着呢?”
从前在家里于帘说话就是这样没大没小,老于乍得被叫了声老于,眼眶又有些湿了,“闺女知道担心爸爸了……放心,爸爸的生意有人管,饿不着你!”
于帘:“……当我没问。”
最后顾主任和外婆简单收拾了些东西,搬到了楼上的客房里,老于则睡在了楼下的客房里,主卧留给了于爷爷和于奶奶。
家里有俩活宝不够,又来了仨,于帘靠在床头盯着手机发怔,脑子里嗡嗡嗡一团乱响,感觉天要亡她,情路情路走不顺,家庭家庭也顾不好。
生活里还有什么是如意的呢?
她又想起了那句经典的话,“人生总是如此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如此?”
——总是如此。
……
有了老于之后的唯一好处就是,于帘上课再也不用卡点到了,她的小电瓶待业很久,老于这个免费司机天天紧催慢赶的,另一种程度上也保证了她的上学时间。
她的情况稍微好转,郁焉却还是天天迟到,幸运的话不会被许睦桐发现,不幸的话,就像现在这样,站在讲台上接受“爱的思想教育”。
“同学们,不是我过分严格,但是你们要看看自己现在处在什么阶段。”许睦桐提了口气,在看见郁焉一脸嬉皮的时候差点没落下来,“你还笑!郁焉,总是迟到会影响你的早读质量,进而影响到你的高考成绩,你清不清楚?!”
郁焉装作认真地点头,“我知道的,许老师。”
“别叫我许老师。”许睦桐有脾气,板着脸,“我不是你老师,出去别说我教过你。”
班上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
于帘坐在最后,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笔,眼神好奇而诡异地黏在了郁焉身上——这人好像从小艾的事里走出来了,又变成了以前那个郁焉,嘻嘻哈哈,四处调戏,做校园里的大姐大,美得不行。
于帘有些不爽,因为郁焉已经很久没和她说过话了。
最基本的交流还是有的——
“许木头来了吗?”
“作业是什么?”
“给我抄一下。”
“我睡了。”
“我起了。”
“你刚被点名了。”
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对于于帘来说,就等于她和郁焉没有交流了——她想要的,是那种跳脱于同桌关系之外的,有点小暧昧,又有点小脸红的对话。
就拿今天早上她在校门口被值日的女孩子拦住来说吧,于帘还以为人家要记自己的名字,正想问为什么,谁知道那女孩一本正经地红了脸,拿笔在本子上戳了一句,“同学,微信号多少?”
要是换成郁焉这么问她,别说微信号,银行卡密码都得脱口而出告诉她。
于帘发愁啊。
那边郁焉接受完教育,打了个哈欠下讲台,顶着于帘的打量回了座位,也不管于帘像个CT扫描仪一样观察着自己,一倒头就睡下了。
许睦桐在讲台上看着郁焉这样,哀哀叹了口气,再说不出更多话,翻开书上起了课来,“今天讲第六单元,大家先看到后面六单元的单词……”
于帘跟着翻开书,又转头看了郁焉一眼,然后她收回视线。
下了课,于帘掏掏裤口袋,今早上在车上老于给她塞了一把现金,说买菜剩的,让她去买点糖吃。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肩骨,然后抄着兜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