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罢朝三日以后,便是一次大朝会。
当李丞相上奏请立褚琰为太子时,经历过昨天至今还恍恍惚惚早有心里准备的众位大臣:哦。
承兴帝扫了一圈众人,问道:“怎么?没人反对,都认同安王乃储君之才吗?”
寻常遇到这种大事,早就有人站出来唱唱反调了,可现在大家处于安王竟是个天才的震撼中,一时没人发声。
好半晌才有一位老臣出列。
承兴帝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
老臣犹犹豫豫道:“安王……的确是个可造之材,可毕竟涉世尚浅,缺乏经验,臣以为立储君一事,牵扯甚大,应当慎重。”
承兴帝:“那朕应当怎样慎重?”
“这……应徐徐图之,比如,先考验安王一番。”
“如何考验?”
“可派殿下去做些实事。”
“换句话说,安王若能把实事办得漂亮,便没什么可反对的了?”
“呃……是。”老臣总觉得哪里不妥,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其实先前承兴帝有意扶持三皇子的时候,除了二皇子党,他们都是喜闻乐见的。
哪怕当时三皇子明显缺根筋,也同样年纪轻涉世不深经验不足。
由此可见,他让安王必须有经验,其实是没什么道理的,主要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妥来着……
哦对,应当是不适应吧,印象里的安王不是痴儿,就是个能气死人的吊儿郎当的闲散王爷啊。
突然一下子就要成太子了,这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承兴帝又看向其他人:“还有人有要说的吗?”
户部邓尚书左看看,右看看,周围都是一片沉默。他昨日率人清点银库,未参加宫中那场宴会,回府亦是很晚了,根本不知宫宴上发生什么。
他不是出头的性子,可现下无人出列,他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陛下恕罪,依臣所见,安王毕竟荒废课业多年,恐怕暂且无法胜此大任。”
话一说完,发现满朝文武都看着自己。
邓尚书:“?”
自己说的是实话啊?
跟邓尚书关系好的大臣连忙给他使眼色,邓尚书虽没看懂,但做了这么多年人精,也知道这时候应立刻告罪,跪下道:“陛下恕罪,臣,只是觉得此事应当慎重。”
承兴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理都没理他。
“说到底,你们就是担心他学识不够,能力不济,经验不丰。”
前面的那个老臣连忙说:“陛下,老臣认为,安王学识与能力令人叹服,只是,需磨炼其心性与经验,之后方可继承储位。”
说完又给邓尚书递了个眼神。
邓尚书看懂了,那眼神是说:抱歉,我也要支持安王当太子去了。
他一头雾水。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过了个年,感觉啥都变了。
学识与能力令人叹服,你确定说的是安王?是叹服不是叹气?没用错词?
承兴帝:“安王,你来奏。”
褚琰一躬身,道:“儿臣欲向父皇禀明永城战事、南晋内乱、荆州征兵、淮北粮仓布局、南晋朝廷军兵力布局等事,并交换虎符。”
说着他将虎符呈上,送回承兴帝手里。
众大臣们又被这短短一句话给砸懵了,恍惚间觉得这感觉有点熟悉,一年前便也是这样,李丞相突然出现在堂上,把朱氏一党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当年的是坏消息,现在的全是好消息。
等褚琰把南晋的情况大致汇报完,又给众臣们解释了一下自己这所谓的去封地的一年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当他说到“共计筹粮八十万石时”,承兴帝甚至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哪怕他不是刚知道这个消息了,也依然在此刻为这么个儿子感到自豪。
承兴帝点了那老臣的名:“如此可算做过实事了。”
那老臣一脸惊讶还未褪,连忙道:“超乎臣的想象!”
两百万银,一百亲兵,十倍粮价,八十万石。
招安山匪,埋伏卧底,半道劫粮,暗中夺永城,探淮北引内乱……每一计都不走寻常路,却有奇效!
褚琰知道,之所以这么顺利,还是因背后有南晋帝暗中协助的缘故。
但他与父皇禀告过后,承兴帝决定暂且对南晋帝一事保密。朝中有些老顽固,保不准一听南晋帝大名,便喊打喊杀的,如今南晋还没彻底夺下,为防生什么变故,还不能对南晋帝动手。
至于到底要拿南晋帝怎么样,承兴帝尚在考虑之中。
“父皇,咱们的前线不缺粮食,不缺兵马,不缺后勤,不缺药物,不缺民心。有惠州、荆州、永城三城递进作为中心,再往前看似有南晋军阻挡,实则带队的将领是我们安插的卧底。此时金陵还以为边境军尚可支撑,却不知柳侯爷一发兵便可直抵金陵。大好局势,都离不开严家军的功劳,儿臣恳请父皇允许他们正式入军籍,并论功行赏。”
“善。”承兴帝欣然应允,“那你觉得应是怎么个赏法?”
褚琰道:“严家军独成一支,可先给几位领头之人赐下官职,让旁人看到希望,从而心中归属北齐。但暂且不需别的封赏,日后若有困境,可用赏赐振奋人心。另外,儿臣请父皇加赏骠骑将军之子陆云城。”
承兴帝笑道:“这是自然,陆家小子立了大功,赐其白银千两,另临时命其为军都指挥使,率严家军,五日后返前线辅佐壬亭侯,待他得胜归来,再论封衔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