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深了,车流逐渐减去,路边霓虹依然恍亮。
区湛青把常安送回家之后,并没有立马打车离开。
一月份的街头,寒风凛冽,黑色短款皮衣完全御不了寒,呼出的气体喷薄在昏黄路灯下,孤寂而漠然。
左侧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区湛青拿出手机接听。
“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您不是也没睡吗?”
电话那头是区母。
有风声跟汽车鸣笛声响起。
“湛青,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
区母把手里毛衣的半成品放下,询问儿子。
“一会,就回去了。”
区湛青的身后就是常安的公寓,他转身往身后看去。
只是不知道她家的灯火在哪一处。
“湛青,你最近来回奔波,一定要注意休息啊,现在是冬天容易生病。”
“我知道,妈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湛青……”
“妈,有什么话你直说。”
“妈也舍不得你跟他去城里,可是……”
此时是深夜十点钟,区母的声音格外清晰。
却被区湛青打断。
“妈,您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当时区连培无声离开几天之后又重新来到区家,那时候区湛青没在家,家里只有区母一个人。
不知道区连培不知道跟区母说了什么,那天区湛青回到家里看见母亲的眼睛红肿不已,脸色也极度不好。
区湛青一天都在村委,哪里会知道今天家里都发生了什么,刚倒了一杯热水给母亲手里握着,就看见原本平静的水面瞬间泛起了涟漪,区湛青愕然,他长这么大除了区连培寄离婚协议书过来的那天看见区母掉眼泪,就是今天了。
因为稀罕,所以无错,区湛青不知道该如何问起,远山般的墨眉紧紧皱着:“妈?”
区母低头不说话,细微的哽咽声在这个一向坚强的女人周边传播着,像是挣扎了很久,久到区湛青以为母亲是不想跟他说话。
“湛青,去风流市,去帮帮他。”
区母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没有凝聚的泪花,痛苦而纠结的面容带着一丝恳求。
区湛青几乎立马就猜测到那个“他”到底是谁。
……
后来的现在,他就坐在了前往区连陪所在公寓的出租车上。
车速有些快,后座的车窗大开着,车内的人却不嫌冷似的,一只手肘撑在车窗上,一只手抚着眉心。
跟区母的通话早已经挂断。
中年男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年轻人,他英俊的面庞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疲惫之中好像又蕴藏着淡淡的愁绪。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看起来过得比他们这些中年人还艰难呢?
常安的公寓距离“申蓝”公寓约有四十分钟的车程,挺远的,区湛青到达“申蓝”已经将近十一点钟了。
“申蓝”公寓也是属于高档的复试楼层,一层只有一户人家,区连培自知在这个城市里亲人寥寥,从来没有想过要住别墅,相比之下,公寓更加有人情味。
从公寓里面的摆设装修看来,这房子兴许是买了不久,装修精致,只是现在隐藏在一片黑暗中,区湛青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黑暗中突然传来的一声咳嗽。
区湛青站在玄关处停顿了一下,这才按开了客厅的灯。
区连培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了,从陈海将他送回家开始。
他的双膝上盖着灰色的毛毯,客厅里没开暖气,他的上身也没穿多少衣服。
区湛青没有意料到区连培还没有休息,只是……他低头换了室内的棉拖,径直走到楼梯口的位置,正准备踏上台阶。
区连培适用光亮后睁开眼睛。
“湛青,我们谈谈。”
区湛青抬起的脚又落下:“你想要谈什么?”
“谈你的未来。”
区连培拿下毛毯,站直身体,转身看向他。
“笑话,我的未来什么时候跟你有关系了?”
虽是问句却比肯定句来势汹汹,口气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男人的步子继续向上迈去。
“湛青,我这次的病得不轻,我想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