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很软,怀抱很烫,呼吸喷在脸上,程野动弹不得。
他的脸埋在枕头里,如果秦绝仔细看的话,能看到程野藏在头发里的耳尖通红。
其实不用再道歉的。
程野的手攥着被单,眼睫毛颤了颤,想,其实刚才在会议室门口看到秦绝因为他受委屈的时候,他就已经原谅秦绝了。
那点幼稚的小矛盾,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他太过别扭,把一点冲突看的比天大,憋着那一口气不肯松罢了,只有闹的鲜血淋漓,满身伤疤才肯罢休。
今天看到秦绝因为他去低头挨骂,还在会议室里充大头哄着他的时候,他的心早都软成一片了,连带着心里头藏着的那点恨都跟着被融化,混到湿哒哒粘糊糊的后悔和心疼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程野的心,戳的程野的心都跟着酥麻的痒起来。
他慢慢的回过身来,悄悄的看秦绝。
其实他刚才还没睡着,只是半睡半醒,秦绝把他抱上来的时候他还是有知觉的,只是没好意思睁开眼。
可谁能想到,他没睡着,秦绝反倒睡着了。
兴许是太累了,秦绝才一躺下就睡着了,他的呼吸沉沉的喷下来,大概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睡着了的秦绝显得没有那么有攻击力了,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程野试探性的动了一下胳膊,伸出手轻轻地摁了一下秦绝的脸。
兴许是因为最近消瘦了一些的缘故,他的轮廓看上去更锋锐了些,程野还没来得及摁几下,突然间手上一紧,是被人抓住了。
“乱摸什么?”秦绝的丹凤眼掀开了一条缝,一只手捏着他的手,兴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很沙哑,显得人都柔和了不少。
“谁乱摸你了。”程野撇着嘴回了一句,却没把手指头抽出来。
秦绝就揉着他的手指头慢慢的捏。
程野手指头肉肉的,指尖和手掌都很好揉,而且他骨头软,不仅能揉,还能攥起来,攥成一个小肉球,能被秦绝一只手包住。
温热的掌心裹着他的手,程野看见秦绝突然挪过来,面对面的抱着他,用额头蹭他的额头,问他:“不生气了?”
热乎乎的额头蹭着他的脸,程野抬着脑袋躲了一下,小脸蛋鼓着,头发在枕头上蹭了两下,把红彤彤的耳尖压在脸蛋底下哼唧:“我没生过你的气。”
秦绝都好久没见过程野这么软乎乎的模样了,虽然嘴上还不肯服软,但其他地方都是软的,被揉了脑袋也不会躲,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秦绝把人拢在怀里,把脸埋在程野的脖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闻到了程野的味道,蓬勃明媚,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秦绝只要一靠近他,就像是从冰天雪地中被拉扯出来了一样,温暖从他的怀里冒出来,慢慢的爬上他的身体,从他被冻僵的骨骼开始,一点一点把他暖起来,把他胸口处被砸出来的窟窿一点点填满,让他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起来。
很难形容他此刻抱着程野的感觉,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涅槃重生,他崩了几天的神经终于能松下来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逐渐被压下去,再翻涌上来的就是滚热的欲念,恨不得把程野扒开了,一口气都给吃干净。
程野被秦绝蹭的头脑发热,这屋里本来不热的,但秦绝那灼热的呼吸一压下来,程野就被他身上的热气弄得脸上发胀,他伸手推了一下,想把秦绝推开。
没把人推开,倒是把秦绝给推的清醒过来了。
彼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左右了,休息室里没有窗户,也没开灯,没有光源,只有从半开的办公室门里有浅浅的光落进来,把休息室里照的有些亮,能够看清彼此的脸。
秦绝眯着眼,见程野的脸都涨红了,也就没有继续逗他,而是从程野的身上爬到床的另一头,一边伸手去摸床头柜,一边说:“闭眼。”
程野听话的闭眼。
他身上一重,又是一轻,是秦绝压着他的身体爬到了另一边儿去了,他捂着眼睛问:“我能睁开眼了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了一阵开抽屉的声音,然后秦绝把他拉着坐起来,他想要偷偷掀开一条缝儿去看看秦绝搞什么飞机,但才一想掀开,就听秦绝说:“偷看了的话就不算数了。”
程野就又闭上眼,心里头抓心挠肝儿的想是什么玩意儿这么神秘。
他想着呢,突然觉得脖子上一暖。
毛线一样的东西围着他的脖子缠了几圈,他还是没忍住,一睁眼就看见了一个暖白色的围巾裹在他的脖子上,把他的脸都埋进去半圈。
围巾很漂亮,针脚细致,比程野当初织的好多了,程野茫然的捏着围巾针脚看了一会儿,有些茫然:“这是?”
“我织的。”昏暗的小休息室里,秦绝盘腿坐在床上,丹凤眼里波光潋滟,闪着凌光的看着程野埋在围巾里的半张脸,看就算了,还要上手揉,揉着程野的小脸蛋说:“你送给我的那天,我就开始织这个了。”
其实早就织好了,只不过耽误了许久,才挂上程野的脖子罢了。
程野已经涨的发热的脸又烧起来了,有点短路。
“其实我早就织好了,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买上两朵玫瑰花,偷偷藏在你的床上,等着你发现,然后和你表白的。”
秦绝慢慢的撑起上半身来,往程野的方向靠,脸和脸越贴越近,程野眼前发昏,耳朵也跟着发热,他听见秦绝问他:“我现在,能吻你一下吗?”
程野立刻用两只手摁住了围巾,把自己的下半张脸都迈进去,睁着一双澄澈的眼局促的看着秦绝看。
才,才不让你亲啦!
人家只是不生你的气了而已,你不要得寸进尺!
兴许是离太近了,秦绝都能听到程野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快。
恍惚间,秦绝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他悄悄的停止呼吸,力求让自己的呼吸看起来没那么激烈,然后慢慢地凑过去,凑到程野的面前,隔着一个白色的围巾,在程野的唇上印了一下。
程野抓着围巾的手都要渗出汗来了,等到秦绝从他身上起来时,他都没反应过来,脑袋里还是嗡嗡的响。
秦绝,秦绝亲了一下他的围巾。
他摸着他的白围巾,后知后觉的坐起身来,红着脸,磕磕巴巴的先开口:“你,我还没同意呢,谁让你...谁让你送我围巾的!”
“你先送我的。”秦绝的声音有点哑,他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是想回忆一下程野的味道,但是只舔到了羊毛味儿。
程野一下子想起了当时被自己扯成两半儿的黑围巾,他依稀间还记得那个大洞,有半个课桌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