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开到了一家西装店,程父给程野挑了一套小西装,人家就去量程野的尺寸,西装套上之后,又去带着程野做造型。
程野最烦别人动他头发,一烫就是几个小时,被剪头发的时候还跟他爹开嘲讽:“知道的您是出去参加宴会,不知道的以为您卖儿子呢。”
程父抱着胳膊冷笑一声:“你也就剩一张脸能看了,人家秦家少爷要是看上你了,我就把你打包送上去,也算是你为咱们老程家做贡献了,我那一个月几万块钱没白养你。”
收拾完了之后,程父特意带程野先找了个地方吃点东西,免得程野在宴席上肚子饿,毕竟宴席上都是瓜果糕点,也吃不饱,在去的路上还一直跟程野说秦家的事儿。
程父是做包工头起家的,专门负责圈地盖楼,而秦家在房地产上几乎占了半壁江山,如果秦家能给程父几个工程,那程父未来几年的饭碗都有保障了。
这次把程野带上,程父也是希望他儿子能多认识几个人,以后能接他的班儿。
可惜程野心思根本不在这,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嗯嗯啊啊”的应着,心里头一直盘算自己该织个什么色的围巾,正盘算着呢,他爹已经撂下筷子起身了。
他也跟着站起身来,跟着他爹上了车。
秦家的住址是A市城中心的一所私人园林,占地极广,乍一看就像是电视里面演的那种宫廷剧似的,打眼一看九曲回廊,树木林立,远处还有湖,湖上还飘着天鹅。
程父临下车之前跟程野来回叮嘱,不要惹祸,不要跟人发脾气,遇到秦家少爷记得好好问好,程野都一一应了。
程野跟程父下车之后,有专门的侍者过来替他们泊车,程父领着程野从花园门口往里走,遇上了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一帮叔叔辈儿的人聚在一起说话,程野就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他们一行人沿着路一直走到了一个湖前,湖旁边立着一个很大的别墅,人来人往间十分热闹,行人多数也都是认识的,走着走着就一堆人聊起来了。
程野还碰见了几个跟他岁数差不多的孩子,都是别的客人带来的,只不过彼此也都不认识,只能默默且生疏的跟在自家老爹屁股回头,在老爹介绍自己的时候,冲人家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一下。
在路上磨蹭了半个多点,他们一行人终于进了别墅。
彼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多了,天外边擦了黑,星星在高高的苍穹上闪烁,月亮藏在云后,露出了半个月牙儿,别墅里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踩着高跟鞋的淑女挽着燕尾西装的绅士,觥筹交错间,高脚杯里的液体一阵轻晃,灯光闪烁,直刺得人眼花缭乱。
人一走进来,就像是一只小鱼进了宽阔的海,程野罕见的有些紧张,跟在他爹后面走了几步,却突然被他爹推了一下。
“去。”程父远远的指了一下,程野顺着程父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堆岁数差不多的男孩女孩聚在一起说话。
“过去。”程父推了他一把:“碰见秦少爷多跟人家说两句话。”
程野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又吞回去了,跟他爹点了点头,然后悄悄的往那人堆里凑,装作自己认识他们的样子。
其实程野很少来这种场合,他爸也是这两年才发达起来的,程野也没什么圈里的朋友,看着一帮陌生圈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融。
走近了一听,最中心被围着的是个穿着灰西装、十七八岁模样的男生,正拿着一杯红酒,说他暑假去公司实习的事情。
程野听了两耳朵,旁边有人喊这个灰西装“秦少”,程野定睛看了两眼,这人身形不太高,有些微胖,圆脸眯缝眼,但说起话来还挺大气的,看上去应该是个好结交的人。
程野在肚子里打了几遍草稿,正想上去打个招呼呢,突然旁边窜出来个人来,冲他的胳膊狠狠一撞,他手里的红酒杯一倒,倒进了他自个儿脖子,白衬衫也都湿了。
程野旁边有个女孩,兴许是被红酒溅到了眼睛,“啊”的一声捂住了脸,吸引了不少视线来。
程野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就听见一道故意扯得很高的恶劣声线传来:“哎呀,真是对不起,我刚才没看见你啊。”
程野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鼻青脸肿,五彩缤纷,扑了粉都盖不住眼角淤青,正是最开始二班撞秦绝的那个,打过了一次才知道,这人叫顾喻。
说起来也算是有缘,前几天刚打过架,今儿又见面了。
“顾喻,这谁啊?”人群里的秦少看过来,用下巴点了一下程野。
“是警校的一个同学。”顾喻走到了秦少身边,一回头,满脸挑衅的说:“程野是吧?对不起啊,泼你满脸。”
程野抿着唇,圆圆的杏眼眨了眨,过了几秒,扯出了一丝轻笑来:“没关系。”
顾喻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哈”来,然后回过头跟秦少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四周的人群又一次簇拥过去,只是这一回,人群若有若无的将程野挡在了最外面。
程野伸手抹了一把脸,回过身来,跟旁边那位姑娘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那位姑娘拘谨的摇了摇头后就走掉了,程野混在人群里,贴着墙边走,他想找个洗手间,但是一楼的洗手间没找到,他顺着墙边就找到了台阶,顺着台阶走到了二楼,在找了个洗手间用。
二楼比一楼安静多了,也没什么客人,洗手间也挺宽敞,一进门左手是洗手台,往里面走是厕所,洗手池里点着熏香,灯光也是清冷的光,映着程野尚显稚嫩的脸。
镜子里的程野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服,里面是被红酒染了色的白色衬衣,还打着黑色的领带,都是他爹挑的,这套西服花了他爹好几万呢,程野心疼的摸了一下白衬衣,湿漉漉的。
轻吸一口气,程野把领带解下来,又把西装解下来,最后把白衬衫脱下来,然后低头在洗手池里把被红酒浸过、黏黏糊糊的脖子给洗干净,然后看着他的白衬衫发愁。
总不能顶着这么一套脏了的衣服出去,这场合也不太好看,而且被他爹看见了,跟他爹也不好解释,说是不小心撞的也没什么说服力,谁能撞到他脖领子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