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肉铺在几家肉铺的最里边,店面开的颇大,张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赤着臂膀,上头搭着一条汗巾,身上穿着黑色粗布裤子,脚下一双草鞋。
那肉铺里架着许多横梁,上头悬挂着许多长长的肉,院子里头七八个人搬着正好的肉正要运到一辆车上。
“张老板,”郑石良笑着上前,道:“我是食味斋那边过来的。”
那张老板脸上有几分疑惑,但有生意上来也不能不摆笑脸儿,便笑道:“食味斋的兄弟过来了,先请到里头坐去,等我将这批货物运完就进去,失陪了。”
郑石良便道:“张老板先去忙便是。”
来的路上晴雯便嘱咐他了,叫郑石良同这张老板说话,虽然自己打扮成了男儿样,声音却是难变得,这年代姑娘家又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尤其在这屠肉厂。
晴雯瞧着那些搬着肉走来走去的小厮将肉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头,那一个个的箱子很大,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只听见其中几个提到了“存仙楼”,原来那存仙楼的也从这里进货。
两人在里边用了会子茶水,那张老板便进来了,几人寒暄了一番便都坐了下来。
“张老板,我听兄弟说你这里头的肉不错,我们最近开了个饭馆儿,以后还多多仰仗您了。”那郑石良笑道。
“嗨,郑兄弟瞧得起我张某人,那是我的福分,”张老板笑道。
“老板,你们这里头的肉怎么卖?”
“猪肉每斤32文,牛肉35文,羊肉31文,鸡鸭皆是30文。”那张老板滔滔不绝,又给他们递过一块厚木片儿,上头写着价格。
晴雯同郑石良一路走来,自然不只是白走道了,路上也问过几家肉铺点,这家的确实惠些。
两人对瞅了一眼,那郑石良便笑道:“张老板是个实在人。”
“不说旁的,我这边儿是祖祖辈辈干的,连那有名儿的酒馆都来我这边拿货,”张老板笑道:“兄弟放心便是。”
“老板这种实在人我们自然是放心的,”郑石良笑道:“对了,方才外头可是在装货?”
“是啊。”
“不止我们能否瞧瞧老板的存货?”
那张老板便哈哈笑道:“两位尽可随我来便是!”
三人起了身,绕过这个屋子,就看到后头有个大房子,造型奇特,进去过了两道门,就瞧见排列的整整齐齐的肉架子,上头密密麻麻地吊着各式各样的肉,木架子上标着名称。
“老板这存量当真是惊人得很!”郑石良夸赞道。
“城里头大大小小几十家饭馆儿,绝大多数都是从我这里头进的,若是不存的多些,怎能照应得过来?”
晴雯走上前看了几排肉架子,那肉瞧着的确不错,她低头思量积分,便笑道:“张老板,您怕是不止这一处存货罢!”
那张老板吃了一惊,上下打量她一番,心里头疑惑得紧,脸上却是没露半分,笑道:“小兄弟说得什么话,所有的肉都在这处了。”
晴雯笑道:“张老板,咱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可是诚信是不是?您一个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应当比我更懂才是,怎地有肉却不叫客人看的?”
“院子里头的那些肉的质量瞧着分明比这些高了不少,老板,有好肉放着不买岂不是要叫虫子咬了么?”晴雯笑着打量着张老板的脸色:“我们又不是出不起价的。”
谁知那张老板竟然有些变脸,冷声道:“我是存着好心同二位兄弟做生意的,没想到你这个兄弟却是不信任我,我都说了没有了难不成你现给我造一个?”
晴雯心里头更加笃定,笑道:“老板,我们是诚心实意地想和你做生意才过来的,您也知道,咱们都是吃碗饭的,谁不想拿那好些的?价格高一些也是无所谓的。”
“这位兄弟,我说了没有便是没有!”张老板瞪了眼,声音也提高了些。
郑石良有几分紧张,生怕把这个张老板惹恼了以后不好做生意。
“好罢,那我便信张老板一回,”晴雯笑道,心里头却更加疑惑,像张老板这样大的肉铺将上好的肉存在另一处寻高价卖了也是情有可原,可为何自个儿都表示不在意价格了,他反倒还是否认?
但目前也不能拎着他的领子质问,以后总有法子的,想到这里,晴雯便笑道:“我瞧着这些也不错。”
那张老板脸色才缓了缓,道:“小兄弟,我可不会骗你,你若是有哪些喜欢的,尽可挑便是。”
“多谢老板了,”晴雯笑道,去肉架子里头选了几份儿,那张老板挥手叫一个唤作高庆的小厮进来把晴雯选的搬上称去量,郑石良便掏出银子来给了那小厮。
几人刚出了仓库,一个姑娘就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哭道:“老爷,老爷不好了!”
“怎地了这般慌慌张张地,客人前头没个好样儿!”那张老板训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