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姒本不想过来的。可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是睡不着。既然睡不着,总得要找这个令她睡不着的始作俑者出出恶气才肯罢休。
可始作俑者分明没有做错事的觉悟,甚至一点儿也没有被发现应该表现出来的惊慌遮掩。
他上前默不作声的掌了灯,坐到了她面前。
秦姒冷眼瞧着眼前这张总让她舍不得放弃的美人面孔的轮廓逐渐在灯光里?清晰起来。
斜飞入鬓的眉,细长多情?的眼,高挺的鼻梁,以及鼻梁上那刻骚情?的痣。
秦姒的眼神停留在他紧抿的唇上。
她在想待会儿这张好看的唇会说出什么话来。
可他连看都未看她一眼,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随风摇曳的小火苗。
秦姒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带着她送给他的指环。那指环上晶莹剔透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那个货郎怎么说来着?情?比金坚。你瞧瞧,也不过如此。
这世上谁也不会真的爱谁一辈子!
秦姒觉得自己不该信了齐云楚的鬼话!
她还真就以为他待自己情?真不悔,甚至还认真的考虑过为了他哪怕以后的路走得艰难些也没关系,有他拿着一颗真心暖着自己,旁得那些可以慢慢谋划。
真是讽刺!
而且就算如此,秦姒还想等着他解释两句。
可齐云楚却迟迟不开口,坐在那儿给她倒了一杯茶,抬眸看着她,神情?可怜脆弱,反倒是像被她欺负了一样。
秦姒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她这是被齐云楚气昏了头,才会巴巴的跑过来兴师问罪。
这种不好的,令人烦躁,却又忍不住失控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顶!
秦姒压抑着心里?的不适起身就要走。
齐云楚却突然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他坐在那儿仰头看着她,墨如点漆的眼睛里?像是星星碎在了里?头,湿漉漉的,像是随时随地都能淌出一片星光。
一个美人摆出这样的神情?,总是令人心肠发软。心肠一软,思考难免就会有失偏颇,会让人反省是不是自己的错。
比如现在,秦姒居然下意识的开始反省自己:她是不是误会了?也许齐云楚只是认识那个大妃而已。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人。这世上美人不知几多,他又何必去眼馋旁人的大妃。
原本来兴师问罪的秦姒被他迷惑了,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甚至想要俯下身亲亲那对眼睛。
她的身体一向比心要诚实许多,真就在那对眼睛上亲了亲,然后捧着他的脸柔声道:“小齐哥哥,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无论眼前的男子欲擒故纵也好,拿旁人气她也好,她必须承认:她上钩了,她嫉妒了!
与此同时,她也十分清楚的认识到,齐云楚这次不是让她快乐来了,是给她添堵来了。
可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都成功了。
只是他还犹嫌不够,用那张被她亲吻过无数次,如同花瓣一样好看柔软,永远如同涂了口脂的唇慢条斯理道?:“长公主殿下凭什么管我?”
秦姒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真是吃饱撑了才过来想要听他解释两句!
秦姒努力使冷静下来,挣脱了他的手,“世子说的对,本宫确实管不了你。”
她说完抬腿就走,谁知却又被他拉住衣袖。
秦姒回头看他,只见他眼里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殿下还没回答我,殿下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管我?”
“殿下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与我好?”
秦姒面对他的质问,竟然一句都答不上来。她瞧着他眼睫轻颤,眼角洇红,鼻子上那颗骚情?的痣如同一滴滑落的泪,直直落到了她的心里?去。
“殿下从头到尾,都只是将我当作面首是吗?”齐云楚站起来,抬起她的下颌,贴过去在她嘴角轻吻了一下,“我也会伤心的。”
“你饮酒了?”
秦姒这才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味道奇异带着异香,沁人心脾。
齐云楚闻言楞了一下,随即可怜兮兮的“嗯”了一声,抱着她的腰撒娇,“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秦姒闻着那股奇异的酒香,瞧着他神情?涣散,哪里像是一点点儿,分明就是醉了。
难怪他突然跟她亲近起来,居然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找那个大妃饮酒去了,还喝醉了!
秦姒心中愤怒,顿时理智全无,冷冷道:“你好好在这而反省一下自己!”
她懒得跟他在这儿讨论这个问题,他却一把?将她拉回到自己怀里?,不肯放她走。
他在她脖颈间嗅来嗅去,将她耳尖含在口中轻轻咬啮了一下,故意在她耳边轻喘一声,“我为什么要反省?我做错了什么?”
他说着,低头又去亲她。
秦姒怒极反笑,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走。
谁知齐云楚竟然发了狠,直接将她抵在了门上,低头攫取她的唇。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云楚松开了她,红着眼睛问她,“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秦姒不说话。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回答都不会使他满意。
他想要唯一。
她做不到!
齐云楚见她不说话,又低下头去。
秦姒唇上顿时剧痛难忍,一把?推开他,摸了一把?被被他咬疼的地方,看着齐云楚的唇上还沾着她的血迹,冷声道?:“你疯了吗!”
齐云楚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秦姒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大步离了齐云楚的房间。
她走后,神情?瞬间清醒的齐云楚将沾染在唇边的血迹用雪白的帕子搽干净,融入了旁边一个干净的杯子里?。他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碧绿透明的小瓶子,瞬间满屋子都是方才秦姒所闻到的酒香气味。
他看着略微有些?透明的瓶子里?的黑点,找出匕首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挤出两滴血滴进瓶子内。
瓶子里?的小黑点逐渐的变大,顿时屋子里?的香气四溢。
齐云楚低头看着那只小瓶子内的东西,随即将那杯浸泡了秦姒血液的水倒了进去。
他小心翼翼的将瓶塞塞好,重?新放入怀中,心情?疲累的躺到床上上。
也许现在的他也只能借着醉酒,才能这样毫无顾忌的去爱她。
他知道她生气了。
他竟然心中十分高兴。至少,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在意他的。
齐云楚心想自己是真的疯了……
秦姒才回房间,红袖便瞧见了她唇上的伤,惊讶,“殿下这是怎么了?”
秦姒对着镜子照了照,只见唇上的伤竟然十分严重,已经肿了起来。
她皱眉,“你有没有发现他这次回来变得非常奇怪?”
“齐世子?”红袖赶紧将随身携带的药箱翻出来,从一大堆白色的写?满标签的小瓷瓶里取出其中一个写着“云南白药”瓶子打开,取出白色的药粉小心涂抹在秦姒伤口处。
“也许是因为上次殿下伤了他的心,他心里?还生?着气,对殿下一时冷淡些?也是有的。兴许殿下哄一哄,过段时间就好了。”
秦姒却总觉得这次她是怎么哄都哄不好他了。
她唇上的伤口止了疼,由着红袖褪去了衣裳重?新躺到了床上。
可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时辰,却一点儿睡意也无,只得叫红袖给她取了一本南疆的风貌全书来看。
她想起赫连炔与她说到的关于大妃的部落族,一页一页翻过去,差不多一本书快要翻完了,才在最后几页瞧见她部落族的名字。
珈蓝族。一个只有几千人的小部落族。
其实这样的小部落在南疆有很多,但是传闻因为珈蓝族的圣女可通神灵,所以这就给他们族中增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
由于这个部落太过神秘,记录者也只有寥寥数语。只说这个部落族大约五十年前早已经归顺姑墨国。只不过仍旧保持着与从前一样的种族作风,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只有姑墨国每年举行大型祭祀的时候,才会由圣女亲自出山,去往姑墨王宫为新任的单于进行祈福。
秦姒觉得很奇怪,齐云楚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部落族的圣女。
据说他们的圣女十分的圣洁,未成年以前,为了避免沾染世间尘埃,影响对神的感知能力,是绝不能出部落半步的。
而这个大妃成年后第一次去姑墨王宫进行祈福主祝祷时被好色的赫连烽瞧上,竟然冒着触犯神明的危险,要求娶她做大妃,否则就灭了他们的族。而圣女乌兰朵为了保全族人,不得不嫁给了赫连烽做大妃。
只是两人成亲已有半年之久,那大妃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赫连烽根本不敢碰她。
秦姒心知这些?部落之间都有着自己赖以生存的秘密,寻常人是不得而知的。
她原本对这些?并不敢兴趣,可是如今因为齐云楚,居然产生?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