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齐云楚松开小哑巴的时候,整个人如同溺水的?鱼。他紧紧的?抱着她,将头埋进她的颈窝,仿佛要喘不过气一般。
小哑巴没想到床上的?齐云楚与平日全然不同,如同才沾了一点儿荤腥的狼,简直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她不过是想要试试他而已,哪里真就试出了火。
她更加没想到的是,这种事情,这只恶狼居然也能忍的?下来,没继续下去,就连他的?手?都老实的?很,只是捧着她的脸亲吻她的?唇,生涩而又充满侵略掠夺,却自始至终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那样纯情的?齐云楚,却让一向理智的小哑巴沉浸在方才的?欢愉中,差一点迷失在一个激烈的?亲吻里,就连他留在耳边炽热的呼吸都成了撩原之火。
原来一个男人的?喘息声居然能够媚态到要了她的命。
齐云楚是不同的?。
小哑巴在平静自己心绪的时候还在想:他在自己的?心里是那样的不同。
她脑子里一时有些混乱。心中却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好像有了齐云楚一人,这世上其他男人的?面孔在她眼里都成了看不清的?白影,无论有多好,根本不重要。
这个认知让她背脊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顿时清醒起来。
她怕不是到时候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齐云楚固然好,可他是齐王世子,若有一日,她真做了女帝,他能甘愿给自己做皇夫?能够容得下后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嫔。
燕京是什么情况,不仅仅有七大藩王,还有六大世家,自古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即便是女帝,后宫需要制衡,永远不可能只有他一人。
平心而论,若是换成她给他做妃子,若是他敢纳旁人,她会毫不犹豫要了他与那人的?命。
她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跑过来,正思绪乱飞的?时候,肩头突然一疼,有什么利刃插进了皮肉里。
“你疯了!”她一把推开齐云楚,只觉得自己的?肩头被他咬的似乎渗出了血迹,密密麻麻的?疼意围着他的?牙印打转。
黑暗中羞到一直埋在她颈窝,甚至连头都不敢抬的齐云楚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在她咬伤的?位置轻轻舔舐着她的伤口,哑着嗓音喘息,“你方才在想谁?”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这种极致的快乐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竟然不知,原本,他会这样渴望一个亲吻,只是亲吻,什么也不做,很满足,很快乐,就像这样一直抱着她该多好。
男欢女爱,原来,是这种感觉。
可他却明显感觉到小哑巴跟他不一样,她,她有经验的?很。他以为她不过是言语轻佻,谁知她事后半点羞涩也无,甚至,还在走神。
这个认知让他一颗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产生了遽痛,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妒意。
夜太黑,小哑巴看不清齐云楚的?脸,只觉得他舌尖划过的?地方又痒又麻,根本就招架不住。又见他神色不对,生怕再把他惹急了,将衣裳拉上来,背过身去,“哪里有谁,就算是有,我也想不起来。睡吧,我累了。”
齐云楚的?醋意被勾了出来,哪里睡得着,见她真就这么转过去睡了,气得牙根痒痒。
他发现自己对她真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就算是签了卖身契又如何?,他还不是将自己作为报酬搭了进去。
小哑巴一点儿没有被卖为奴的?觉悟,不懂得他这个金主得好好服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薄情寡义得负心汉,事后连敷衍他的?心思都没有。
他睁大眼睛看着她削瘦的背影,几次想要开口叫她,可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没一会儿,旁边的人已经进入了熟睡状态,呼吸绵长。可是齐云楚却半分睡意都没有,越想越睡不着,想要弄醒她,又见她睡得香甜,实在不忍心。于是自己在那儿憋屈了一晚上,直到天微微亮才阖上眼睛。
次日中午,他醒来的时候,床铺已经空了下来。他躺在那儿从怀里拿出那张被妥帖放在心口跳动的位置,沾了他体温的卖身契,看了又看,伸出手指仔仔细细描绘着她写下的?字体轮廓以及她摁下的?那个血手?印。
也不知她咬破手指的?时候疼不疼?
她真的?喜欢他吗?
齐云楚不禁在心里问自己。
可即便聪明如他,自幼由二十年前,六大世家之中专出谋士的言家出来的言溯,教出来的,论起谋略手段不输任何人的齐云楚却也看不透“情”之一字。
他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起身动手扭动床尾处搁置的一尊天青色花瓶,只听“咔”一声,随即空白的墙壁上有一处与他个子一般高矮,可容一人出入的地方缓缓向后退去,显出一道密室来啊。
只见里面犹如一个小型的?书房,有三面墙上放置了书柜,书柜里面锁着的?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其中一面空白的墙上挂着一副画,画中是一个正在赤足奔跑在草地上,乌黑如瀑的?青丝随着她身上白衣飞扬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齐云楚与她生的?有三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微微上扬,墨如点漆的?眼神里仿佛藏着这世上最好的风情。
她正在笑,笑起来两边各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明明是那样美艳到极致的一张脸,却有着这世上最温柔的?眼神,让你看一眼忍不住沦陷。
画的右下角,提着几个字里面都透着浓浓爱意的字:吾妻阿妩。
齐云楚看着那副画像之后,眼神流露出浓浓的?哀伤,伸出手指温柔抚摸着她的脸,喃喃道:“母妃,你好吗?”
“她真的?是真心的?吗?”
可画上的?女子没法回答他的?话。
这世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个答案。
可他不会去问她。
齐云楚在那儿站了良久,将那张看似没有任何分量却又重似千金的?卖身契放进了画后面的暗格内,与他一生之中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一起。
——
自小哑巴跟齐云楚那晚亲密接触过之后,关系突然变得开始有些尴尬起来。
这事儿原本就是小哑巴挑起的,可主动挑起的那个人到了第二日,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整日里到处乱跑,人都不怎么见着。
而且齐云楚心里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人,哪里好再使唤她,莫说使唤,而且小哑巴每回见着他连话都少了许多,不像从前似的,总是有意无意的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哄他,有时候,远远在院子或是花园碰上,她立刻转头就走,仿佛没看见他一般。
最过分的?是到了晚上,她躺下来就睡觉,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齐云楚想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立刻闭上眼睛,开始发出绵长舒缓的?呼吸,无声的拒绝齐云楚的?靠近。
有时候她睡着了,齐云楚气不过,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他觉得她在装睡,可他哪怕是坐上一晚上,她也绝对不会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就跟没这个人一样。
齐云楚心里不痛快,可又没有法子。无论他说什么,故意找茬,小哑巴乖巧顺从,对着包括他在内的?任何人都是笑呵呵的好模样。
他冷冷的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抓肝挠肺的睡不着。
小哑巴磨人的功夫不是一般的厉害,他根本无从下手?,想要哄她两句,可是又开不了那个口。有时候他一个人在那儿偷偷瞧她的?时候,心里不断的想,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惹了她不高兴。
可他真的?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种极致郁闷的情况下,他天不亮便往军营跑,将自己的?憋屈全部发泄在格斗场上。军营中的?那些原本一直想要与世子决斗的?人,一开始非常的高兴,觉得自己终于能够与世子切磋武艺,一展身手。
可世子日日来,他们便日日挨揍,后来被打怕了,只盼着世子不要再来了,给?个时间他们缓冲一下,先养养伤势,不然顶着鼻青脸肿的一张脸,连训斥手下都没了底气。
好在中秋节过后,下半年的民生问题需要处理,税务问题需要处理,军事问题需要解决。不仅如此,还要在冬日来临之际,为几个每年都会发生雪灾的城池,提前?做好防灾准备。
一堆的?事情等着这个不及弱冠,却要扛起一切的?世子处理。
齐云楚整日忙的?脚不离地,挂心小哑巴的时候就少了,等他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九月中旬。那时他们已经回了齐王府。
齐云楚这时才惊觉,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小哑巴了。
小哑巴已经不住在他房里很久了。
回来王府的?前?一天晚上,他特地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在她又一次躺下来准备闭上眼睛将他隔离出去的?时候,拉开了自己肩上的?衣裳。
因为他实在忍不住这种不说话的?气氛,思来想去,认为是自己与她亲密的?那晚咬了她一口,她才生气的?。
虽然他心里觉得她并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
果然,小哑巴这次没有直接闭上眼睛,而是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想要做什么?”
齐云楚简直是用一种难以启齿的?表情看了她一眼,背过脸去,将半个结实而宽阔的?背露给她,闷声道:“你随便咬。”
可背后的人久久都没有说话。
就在他以为她又像从前那样装睡的时候,她突然从背后抱住了自己。
“你——”齐云楚想要回头,背后却突然一麻,小哑巴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从肩上横斜至后腰的疤痕,轻柔而又缠绵。
“还疼吗?”小小哑巴轻轻抚摸着那道已经愈合结疤,生出了新的皮肉,却留下了疤痕的?白皙皮肉。
她这段时日并不是有意冷着齐云楚。她只是怕自己往里面陷进去感情。这种事情,谁先动心,谁便失了先机。她怕自己往后会对齐云楚愧疚。
比如现在,她对着这道疤的时候,心里会一时的愧疚起来。
她是喜欢他不假,可是跟他想象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可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算计他,一直将他算计到了床上,算计到,心甘情愿的签了那张卖身契。
她天性凉薄,即便是喜欢一个人,也是带着算计。而且她的喜欢脆弱到,风一吹就散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齐云楚,平日里脾气坏极了,对谁都是冷冰冰的齐云楚,居然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是因为她被咬了而生气做出这么傻气的?行为。
原来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会这么傻。
真是可怕。这种感情她不需要。
因为她的?愧疚只是一时的,她知道自己过了今晚之后,这些愧疚就会烟消云散,又开始打量着云都城,觊觎着齐王府的?一切。
“你后悔吗?”
小哑巴问:“你若是后悔,那纸卖身契,你可以不作数的。现在撕了还来得及。”
孙太医医术了得,她最近这段时间脑子里已经开始隐隐约约重现一些从前的?场景,可没有一个场景是温馨的。
属于秦姒的?记忆一点儿都不美好。全部都带着血与残忍,带着算计与勾心斗角。
除了十一,没有一个人的?面孔在自己的?脑海里是良善的?,包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