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枝的头剧烈地疼了起来,她像是在一艘撞上了冰山的邮轮上,虽然站在背面,什么都看不清,但却听到了巨大的冰块砸下来的声响。
木已成舟,冰块会带着这艘游轮坠入深渊。
许茹安注意到游枝苍白的脸色,上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型:“低血糖了?”
游枝勉力站直,惶急地挣开许茹安,神情诡谲地追着杨国伟而去。他回到了停尸房外,邱妈妈像一樽雕塑,毫无声息地坐在门口的长椅上,邱漓江沉默地坐在她身边,见杨国伟回来,两人短短地交谈了几句,他站起身往外走。
抓住邱漓江离开的这个时机,游枝快步走到了邱妈妈和杨国伟跟前。
“阿姨。”她轻轻叫了一声。
这樽雕塑像被泼到了硫酸,呆滞的神情迅速泯灭。邱妈妈倏然抬起头,惊惧地瞪着游枝:“怎么又是你……是不是你唆使她住到那里去的?是不是?!”
她激烈地从长椅上弹起身,指向游枝。
“尸体确实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就变成我唆使了她?”游枝一反常态,根本不躲,反而出言讽刺,“这些年你根本没长进呢阿姨,血口喷人之前能不能拿出证据。”
“啊——————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我杀了你!”
邱莹玉被刺激得狠了,浑身抽搐地尖叫,扑到游枝身上挠她的脸,刮出一道道带血的口子。游枝反手薅住她后脑勺的头发,拼命地往后撕扯。两人扭打成一团,杨国伟见状赶紧上前分开两人,游枝却不依不挠地连杨国伟的头发也一块儿撕,抓得他疼得嗷嗷直叫。
场面变得更加混乱,直到邱漓江拿着三瓶水过来。怀里的水滚落在地,他迅速上前隔开游枝,梏住邱莹玉,大吼道:“妈!你别再乱咬人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还不够吗?!”
邱莹玉震惊地停下手:“你居然怪我?”
杨国伟摸着被薅的头顶,插嘴道:“太不像话了,你去问问那个女的刚刚是怎么跟你妈说话的!根本就是□□/裸的挑衅!还想打你妈!我念她是个女的才没跟她动手,她还反倒蹬鼻子上脸了。”
杨国伟握住邱莹玉的肩,缕着她的头发,边问痛不痛。
再看到这一幕,游枝突然生理性地感觉到一股没来由地恶心。
听了杨国伟的控诉,邱漓江抬起眼,汹涌的眼睛慑住她。
他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游枝的心脏在那一刻静电了一下。
她捂住脸上火辣辣的伤口,若无其事道:“她污蔑我害了邱南溪,被平白扣这么个帽子,我不能自卫吗?”
两个人站成一南一北,紧绷地望着对方。
他盯着她脸上的伤口,疲倦的声音压抑地说道:“我很谢谢你帮我们找到了南溪,但……可以了。到此为止。”
游枝蠕动了下嘴唇,捂着脸的掌心感觉到了渗出的血,一片潮湿的闷热。
另一只手捏紧了头发,她耸耸肩,挺直背脊转身就走。
邱妈妈还在身后不依不挠地嘶吼:“南溪肯定是她害的,不能让她走,不能让她走……”
邱漓江抱紧邱莹玉,不让她追着游枝。
他望着游枝颠簸离开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后才别过眼,慢慢放开邱莹玉,蹲下身,一瓶一瓶捡起地上的水,姿态佝偻。
游枝再度回到许茹安的办公室,放下手掌,把许茹安吓了一大跳。
“你这脸上怎么会弄成这样?口子要赶紧处理,不然会落疤的。”
游枝置若罔闻,小心翼翼地摊开手心里一路紧攥的头发:“你能帮我鉴定一下这个头发和邱南溪孩子的DNA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