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游枝端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只不过这回她要等的人并不是许茹安。
她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着杯中的黑咖啡,最后一口饮尽时,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帽衫的青年走了进来。
游枝扬了扬手,青年坐到她对面,拉下了黑口罩,露出笔挺的鼻梁和微翘的嘴唇。
邱漓江开门见山地发问:“是有南溪的消息吗?”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游枝下意识地拿起杯子,才发现已经见底。
“你怎么了?”
他的眼神掠过她抓着杯柄微抖的手。
游枝掩饰地把手藏到背后:“我再去点一杯,你等我一下。”
她机械地走到前台,胡乱地点了个单,似乎这些细枝末节的无关琐事能粉饰已经发生过的事实,能让她真的不必开口提起即将要说的事。
邱漓江虽然奇怪,但没有急嚷嚷地追问,而是静静地坐在对面。只不过微微蹙起的眉心泄漏了他的一丝情绪。
游枝端着咖啡回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对不起,害你这段时间一直被黑。”
“无所谓的,正好这段时间能关起来写歌。”邱漓江直直地看着她,“你找我来,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吧?”
游枝轻应了声:“邱漓江,我本来打定主意,不会再插足你的生活。但是这件事,我必须亲自跟你确认。”
她慢腾腾地拿出手机,递到邱漓江跟前。
屏幕上是那张尸体的照片。
“是前些日子的失火事件之后被送到研究所的,大腿处有个相同位置的胎记。”游枝艰难地开口,“还怀着孩子,四个月了,月份也吻合得上……”
邱漓江维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张照片。
“但也许是巧合呢……毕竟烧成这样了……也看不出什么的。我只是以防万一……”游枝语无伦次地解释。
漫长的沉默过后,他站起来说:“我去点杯咖啡。”
游枝见他凌乱地起身,膝盖撞到桌腿,浑身不绝。漂浮似的去了一趟前台回来,端着杯柄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他喝了一大口,沉声说:“游枝,这个玩笑不好笑。”
“那就当是我想多了吧。对不起。”
游枝起身便要走,经过邱漓江时冷不丁被他抓住手。
“……这具尸体现在在哪里?”
他挣扎了片刻,很低很低地问。
游枝低头落眼他的发顶,他垂着头盯着面前的咖啡,连抬头和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忽然心头一刺,叹口气说:“就在附近的研究所里放着。”
游枝早和许茹安打过招呼,直接从咖啡厅带着邱漓江过去。许茹安亲自穿着白大褂出来接待他们,把他们带到储放尸体的房间。
一进门扑面而来彻骨的寒意,四面都是逼仄的冰柜,存放着一具具无名的尸体,一段段可能永远再也不被人知的故事。
许茹安蹲下身,拉开底下的一格冰柜,柜子长而狭窄,被烧焦的尸体被迫挤在其中,成为她死后的安身所。
亲眼看到的冲击远比照片来得猛烈。
尸体经过了几天的存放,皮肤脱水发黑,比照片上更加斑驳。五官倒是比照片上清晰一些,能看到凹陷的眼眶。腹部有缝合的痕迹,是许茹安将死胎取出的时候留下来的。
室内一片死寂,甚至连冷气里尘埃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