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意在时清薏面前永远都是软弱可欺的小可怜,像一只无依无靠的流浪猫,受了?欺负也只敢瑟缩在那?人身后?悄悄的哭。
因为她无枝可依,所以时清薏才会可怜她,怜悯她,让她得以活在她的庇护之下,一旦被时清薏发?现她跟表现出来?的根本不一样——
姜知意的手指悄然紧缩,靠在楼梯上的金发?少女抱臂看着她,精致清冷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一动不敢动,只觉得那?桶冷水像是兜头浇在了?她自己身上,指甲陷入苍白的掌心,勾勒出惨白的月牙印记,等待着属于那?个人的审判。
天地一时静极,连风都是沉默的。
“还不快走?等着别人找上来??”时清薏简直是无奈了?,做了?坏事还不快跑,是等着人反应过来?上来?抓包?
时清薏拉住她就?跑,握住她的手是温热的,姜知意步履迟缓的跟着她往前跑,跌跌撞撞的,连路也看不清。
那?颗本已经沉底的心却又慢慢活络起?来?,从万丈深渊又爬上了?岸,她勾住时清薏的指尖,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稳稳落了?地。
走到一半时清薏蓦地停了?下来?,姜知意来?不及停下脚步,额头一下子磕在少女漂亮单薄的蝴蝶骨上,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怎么了??”
“教学楼外面有监控。”时清薏磨牙,三楼各栋楼外都装有监控,只是平时不怎么看而已,以前也想过在教室里面安两个,被学生以侵犯隐私强烈反对才消停下来?。
之前污蔑姜知意偷东西?的时候要查监控没有,泼水的时候倒是生怕想起?这茬被人抓住把柄。
她自己是无所谓,可姜知意不一样。
时清薏拉着姜知意的手,身后?的人全然信任着她,似乎无论她去哪里都会跟着一起?。
教学楼二楼有一件储物室,里面放着学校损毁不用的桌椅板凳,时清薏向来?不是什么好学生,学校老旧的锁要打开并不难。
姜知意就?跟在她身后?为她挡住阳光,也挡住任何可能窥探过来?的目光——俗称放哨。
锁链啪嗒一声打开,光影漏进去惊起?浮尘在空气里翻飞,时清薏呛的咳嗽了?两声熟练的从堆积如?山的破烂桌椅里面找到两张相对完好的,又找出抹布擦干净椅子。
教学楼离操场并不太远,能够隐约听见那?里传过来?的欢呼声,姜知意伸手去拉时清薏的手,被人下意识的躲开了?。
悬在空气里的手僵住,少女眼神一瞬晦暗,又很快收敛情绪,抬起?头去轻声开口:“手上有铁锈......”
大概是捣鼓锁链的时候沾上的,一条深红的印痕勒在掌心里,又被人放在手上仔细的擦的干干净净,不知是碰到了?哪里,时清薏微微嘶了?一声,想抽手又被按住。
“怎么了??哪里疼?”姜知意一下子紧张起?来?。
“没事儿。”时清薏偏开头就?要抽开手,一向乖巧听话的人却出奇的强硬,就?是不放。
掀开白色的袖子露出一片刺目的红肿,在拇指和手腕相交的位置,严重的地方甚至是一片淤青,姜知意心里抽疼了?一下,碰也不敢碰:“打排球伤的?”
运动会前还是练过几次的,她想起?上次下雨,她想靠在时清薏手臂上被她躲过去的事,心又蓦地一软。
也就?是说刚刚躲开自己,并不是因为发?现自己的真面目而讨厌自己了??
阴郁的心情一瞬转晴,她凑过去在少女青紫的手腕上吹了?吹:“疼吗?我给你揉揉吧。”
“随你。”金发?少女别开脸不看她,抽又不让抽,可不只能随着她吗。
少女就?认认真真的捧着她的手腕放轻力道按揉,狭小的空间?一时安静的可怕,只有阳光在少女的裙角游移,无端生出莫名的甜意。
时清薏觉得有点别扭,掏出耳机给自己戴了?一只,另一只塞进姜知意耳朵里,耳机线不长,姜知意得以光明?正?大的靠在她身上。
她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眼看着时清薏没拒绝,只是别开了?脸,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见一小截白的发?光的纤长脖颈和一只微微泛红的娇嫩耳垂。
她于是理直气壮起?来?,霸占着少女身边为数不多的空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勇气抱着她的手臂,声音乖软的像是在撒娇。
“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做这种事了?,好不好?”
我会很听话的,所以能不能别不要我?
过了?很久时清薏都没说话,她越来?越忐忑的时候时清薏伸出一只手调了?手机,耳机里舒缓的情歌变成了?流利而迅速的英语。
“别去想这些了?。”时清薏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她受的那?些欺负她怎么会不知道,光是以前那?些人做的恶系统都能说个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小可怜现在只泼一桶水已经很不错了?,以后?她都是直接家破人亡起?步的。
时清薏的眼神暗了?暗,声音却温柔了?下来?:“以后?再有人欺负你,我给你欺负回去,别再做这些事了?。”
辛辛苦苦十年寒窗,为了?这些人渣在最后?一年里前功尽弃不值得。
“好。”发?现她不生气,姜知意松了?口气,连忙抱她抱的更紧,生怕她反悔跑了?一样。
“我都听你的。”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别靠过来?了?,”时清薏用一根手指抵开凑过来?的脑袋,“姜大学霸,听题了?。”
“......不想听。”
“那?你想听什么?”时清薏把手机递给她,心里想着没有联系工具还是不方便,万一被堵住了?都没报信的东西?,要给她买个手机才好。
“......想跟你说话。”
“不是正?在跟你说吗?“时清薏差点笑出声来?。
姜知意嗯了?一声,心里悄悄的想,不够,还不够的,我不要你只是可怜我,保护我,我想要你眼里完完全全只有我一个。
她们依偎在一起?靠在狭小废弃的角落里,听着远处操场上的欢呼和哨声,那?时候的姜知意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
出乎意料的没有人过来?找她们,体?育课结束以后?所有人涌回教室,她们跟着熙攘的人群溜回去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了?宋知明?和邓斯思?。
书还在位置上,人已经不在教室里了?,只有班主任在走廊的尽头脸色铁青的打着电话。
不过半个小时两人的家长就?已经到了?学校,宋知明?的父亲是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从办公室把宋知明?提溜到走廊上就?是一脚踹在了?肚子上,平日里总带着几分傲气的宋知明?痛的一下子摔在了?地方,嘴唇蠕动着喊了?一声爸。
“你还有脸喊我?!”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又是一脚跟上去,这一脚踹在小腿上,宋知明?闷哼了?一声,连站都站不稳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教室里的学生忍不住探头朝外面看,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政治,老师是个四五十岁很有些睿智随和的老头子,听见动静敲了?敲黑板:“都收收心,别看了?,把帘子拉上!”
深蓝色的窗帘哗啦一声拉上了?,政治老师朝外面走去,教室里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