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未央宫,行到长廊拐角处他才停下脚步,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摊开手掌,碎瓷片已经深深扎入,鲜血淋漓,他对着萧无烬时却浑然未觉。
来到玲珑殿,东殿内传来歌声琴声,舞姬的身影印在窗户上,热闹非凡,细细听之,琴声的曲调勾起幼年少时模糊记忆。
灯火辉煌的歧月王宫之中,五弦琴琴声悠扬,阏氏抱着妹妹,他依偎在阏氏身边,大殿中央炉火烧得正旺,在外人面前格外严肃的单于,亲自抱着五弦琴为他们演奏。
一阵凉风吹来,贺兰晦骤然清醒,方才的记忆画面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曾经以为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原来妹妹还活着,两人竟在中原的皇宫之中重逢了,直到今日他依旧觉得这是一场梦。
相较之下,许月圆所在的西殿格外冷清。
他闭上双眸,方才未央宫里,那个从前并不沾女色的男人,他眼底欧哲汹涌的妒意与愤怒是那么真实,萧无烬对许月圆绝非只是喜爱那么简单。
萧无烬并非是可以轻易戏弄之人,幸而自己十多年来对他忠心耿耿,成了主上最信任的亲信。
若要助妹妹坐上皇后之位,那么他就必须利用这一份君王的信任,如若出了差错,性命难保。
贺兰晦犹豫地推开西殿的大门,“昭仪、”
映入眼帘的场景,叫他顿时瞠目结舌,心头一颤。
殿中央站着个女人,身着歧月国的绛色长裙背对着他。她的腰带上缝制着精致的彩色宝石与银饰,歧月国独有的飞禽羽毛被加织进来,显得格外绮丽精巧。头戴歧月国独特的发饰,由珠串织成,点缀得披散的青丝绚烂夺目。
“阏氏......”
“贺兰晦?”
许月圆转过身来,愣愣地看着门口之人,她完全没料到贺兰晦会在此时不请自来。
看清了女人的脸,贺兰晦瞬间变了脸色“为何如此穿?”
“好看么?是贺兰宴派人送给我的。”许月圆左右晃动,裙摆轻摇。这一身歧月王室贵族的裙裳不似中原广袖霓裳,因为歧月国人喜爱骑马射箭,即使是贵族服饰也收紧了袖口。
贺兰晦脸色微白,不自觉地攥紧两个掌心,冷冰冰道,“脱下。身为昭仪,不该穿番邦小国的衣裳。若是叫主上看见?,定会发怒。”
“萧无烬真讨厌。”许月圆瞬间觉得扫兴,“你?来所为何事?”
见?她不肯脱下衣裳,贺兰晦厌恶得别开眼,“有个误会需要向?昭仪解释,昨夜并非是奴从兽园当中救起昭仪。”
贺兰晦心中反复纠结,无忧虽然心中爱慕主上,但主上已经钟情于许月圆,即使他助无忧坐上皇后宝座,她也只会觉得煎熬。
“果然绝美如画!”贺兰宴突然出现在门口,见?到一身歧月衣裙的许月圆,双眸闪亮,毫不吝啬地连连称赞,“昭仪穿我歧月衣裳十分合适,明日我再?命人赶制几套,献给昭仪!”
许月圆听了,心境又愉悦起来,“王子?谬赞了,并非因我,只因这身衣裙绮丽精致!”
贺兰宴完全被如此打扮的许月圆吸引,片刻之后才注意到立在一旁的贺兰晦。
“贺兰内侍,久闻贺兰内侍大名,听着姓氏,内侍先祖是歧月国人?”
贺兰晦行礼,“回禀王子?,并非如此,只是先祖曾在北境安家而已,奴是中原人。”
“既如此,你?我也该算是是一家人。”
贺兰宴虽然身份高贵,言谈举止皆不失亲和,许月圆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心中不免对他又多了几分赞赏。
哪知贺兰晦不识抬举,只冷冷道,“奴地位低下,不敢与王子?乱攀亲。王子?深夜在昭仪寝殿逗留有违宫规,还请速速离宫。”
这句话令殿内的气氛凝固了。
贺兰宴脸上的笑意浅了些,但依旧维持着风度,微微颔首,“多谢贺兰内侍提醒,我是该出宫了。”
贺兰晦不作任何回应,只看着贺兰离开,眼中的敌意展露无遗,“不要与这个人有过多的来往,他阴险毒辣,并非是你能应付得来的。”
“他再?阴险,也不及你?妹妹十分之一。”许月圆反驳。
此时对面东殿的大门开了,有一个身穿铠甲的歧月国侍卫进入屋内,未过多久,歌姬舞姬鱼贯而出。
“她只是有些任性,只是想捉弄你?,并非有意伤你,”贺兰晦有些恼,“为了两国的情谊,昭仪以后还是不要说这些话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