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给他定了半个月的期限,结果他倒好,一点不含糊,第二天就把自己接出来了。
就效率这点来说,甄素泠对他很满意。
程庭朗冷笑了一声,“她当然怀疑,只是‘你’人还好好的待在花坊里,她又没从我带去的人和物品中检查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只能好声好气地放我走了。”
甄素泠点点头,她听出程庭朗对如何具体的带自己出来有些语焉不详,于是也不再细问,只是沉默了一会,复道,“我的丫鬟还在里面,可以麻烦你将她带出来吗?”
她其实有些不好意思,别看程庭朗说得简单,光是找到一个能假扮自己且不露出破绽的人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何况现在又加了一个金铃?
只是金铃确实对自己忠心耿耿,甄素泠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那片淤泥里挣扎。
心上人难得对自己提出什么要求,程庭朗当然是一口答应,保证道,“这个没问题,不过……”
他顿了一下,“不过得等几天,最多半个月,我绝对能将她赎出来陪你。”
甄素泠看向他,满目不解,“?”
程庭朗一笑,“你忘了?‘你’现在还在彩绣坊里呢,我得赎你啊。”
哪怕是个赝品,他也不绝不会让别人欺侮了自己心尖上的宝贝,他得自己将她赎出来。
甄素泠听完有些不赞同,她皱眉道,“何必在乎那些虚假的吹捧?花嬷嬷如今将我当成摇钱树,猜准了你一定会救我,更是轻易不会放我出坊,你若是执意去赎,只怕会……”
她像是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目光谴责,“只怕会损失一大笔钱财。”
程庭朗却抓错了重点,他满面笑意,装作语气轻松道,“原来……你也知道我一定会救你?”
那是不是说明,她将来说不定也会愿意正眼看待自己?
甄素泠跟他讨论正事,谁知程庭朗又没个正经,瞪了他一眼,抬手就将手里的做工上好的茶杯掷到他脚下,茶杯咔嚓碎裂,里面的茶水尽数泼出,湿透了程庭朗的鞋面。
试探性的话语不仅没得来美人娇羞一瞥,反而讨了顿没趣。
程庭朗有些蔫,但还是打起精神答道,“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能让她将你贱卖给……哦不!就是,嗯,就是,就是……求着我买你的意思。”到时候价格绝不会高到离谱。
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程庭朗忙打了一下自己的那张惹事的嘴,将头垂到最低。
果真是商人当久了,张口闭口都是铜臭味。他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害怕甄素泠因此厌了他的市侩算计,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甄素泠,一副忐忑担心偏偏又不敢说的模样。
甄素泠面沉如水,心知这就是他的性子,只是仍旧不爽,好啊,竟然把她当成是货物倒买倒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说时迟那时快,她捏起桌子上另一个薄胎罩青茶杯,朝着程庭朗另一只脚飞去,成功的将他另一只鞋的鞋面也给打湿了。
程庭朗见美人发火,登时就是腿一软,不由自主又要跪下去请罪,甄素泠看出他的意图,伸手将厚重紫檀木桌狠狠一拍,怒斥道,“给我站起来!”
动不动就给自己下跪,像个什么样子?!以后夫纲不振怎么办!
程庭朗被这声斥责吓得是心一颤,已经弯下去的膝盖莫名又直了起来。
甄素泠见他听话,没有再做出丢人的事,这才满意,她沉声道,“继续说。”
程庭朗乱七八糟的心思刹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敢再造次,连忙将计划一一道来,甄素泠听罢,有些诧异,难得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程庭朗一眼,“你果然天生就适合做生意。”
这个方法,可真是毒——不,可真是妙。
程庭朗听甄素泠夸赞,难得想骄傲一番,然而意识到适合做生意并不是什么好话后,又蔫了。
两人谈完,双方心里都有了谱,程庭朗也不再逗留影响美人休息,有些不舍地告辞了。
他出了鹣鲽院的门,立刻就有殷勤的小厮弯腰为他提灯掌亮前路,程庭朗一边走一边懊恼,他爹教的方法根本没用。
在他小时候,不止一次的看到,只要惹了他娘生气,程爹必定先跪下来抱住他娘的腿,一张嘴抹了蜜似的,是活的能说成死的,死的能说成活的,不管程夫人一开始多么生气,最后都会被逗的眉开眼笑,最多轻轻地拧一下他爹的耳朵就算完事了。
然后他爹就心肝啊肉啊的叫着,一把抱住程夫人,程夫人笑着唾一句老不羞,却也不会真的挣开他爹,两人往往就手牵手一同进房里面说悄悄话去了。
程庭朗第一次见他爹下跪,十分震惊,以为爹娘闹到要和离的地步了,丢下手中的金算盘就冲过去,拉着程夫人的裤腿不松手,嘴一瘪眼眶红红道,娘你别走!
次数见多了,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后来他爹十分得意地将这个招数传给他,语重心长道,儿子,女人就吃这一招,别的可以不学,这招一定得学会,媳妇得用来宠,得说甜言蜜语哄着,这样她们才能每天心情舒畅,对着你啊,脸色也能笑眯眯的,跟花似的,你看你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程庭朗懵懂的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只是现在,他走在回去的路上,皱着眉想,心上人似乎并不吃这一招,反而还很排斥的样子,这又是什么情况?
程庭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