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岩听得直皱眉头,盯着陆春归看了半响,最后就转头去看陆春喜,“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谁也不认得了!
明明前不久他们还在一起吃烤山鸡、一起吃野果,还约定了以后一起来捉山鸡呢!
她现在全都忘光了?
陆春喜愠怒,“我对她做了什么?她自己爬树摔下来就成这样了!我看是摔坏了脑子!”
“春归姐,你除了头痛,那还有哪里痛吗?”沈青岩又问陆春归。
我还有屁股也痛得很啊!
可陆春归不能说,那两个字,若是当老太太的她说说是无妨的,可当少女的她,天然拥有了一颗少女心,无端地变得羞涩起来,在一个少年男子面前,哪里能说这样粗俗的话。
她只能摇了摇头。
“春归姐,那你还能记得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春归还是摇头。
沈青岩尽管已经猜到她的回答,可眼中还是难掩失望。
从树下摔下来的陆春归一问三不知,什么都忘光了,连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
陆春喜震惊过后,马上就想到,陆春归这样好歹比醒不来好,要是爬个树摔死了,家里没钱办丧事还是小事,陆春归欠的那一大笔钱可不就落到了她们家头上?给阿爸办丧事借了两百多块钱呢,陆春归死了谁去还?
“好了好了,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回去我们再慢慢说给你听。”陆春喜现在只想把陆春归安全弄回家。
陆春燕却抬头看了看树上,“大姐,还有黑鬼子呢。”
“这个时候还摘什么黑鬼子”,沈青岩看不下去,“赶紧把人送回家才是真的。”
“可是如果不摘些黑鬼子给弟弟,回去阿妈要骂我们的。”
骂还算是轻的。要是陆鑫闹起来,说不定还会罚她们不给吃饭。
沈青岩皱了皱眉头,“春归姐你让开。站那边去。”他指了指方向。
陆春归乖乖照做,她一走开,沈青岩就哧溜一下爬上树去,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小刀,割下一串黑鬼子,“一串够吗?”
树上好几大串。
“不熟。”沈青岩提示了一句。
这些果子黑中透青,都不怎么熟,这样摘回去也不能立马吃,还得再放几天,味道还不如那些在树上熟的甜。
陆春喜明白这个道理,黑鬼子又不是多好吃的野果,今天吃过了红鬼子对黑鬼子就不稀罕了,拿回去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自然是拿的越少越好,她嫌累!
“不用了,这一串就够了。”陆春喜说。
沈青岩从树上溜下来,陆春喜的目光就一直在他和陆春归身上打转。
沈家的儿子。
虽然同住一个村里,但沈家与普通的村民不同,他家的地位是超然于外的。
沈家是外来户,然而在村里并没有受到排挤,因为沈家阿妈识字有文化,而且还有钱。
沈家要是早十年八年来村里落户,说不定会成为被斗的小地主之类,可他家来的时机巧,是最近几年才来的,时代不同了,已经改革开放了。
而且沈家一来就大手笔地买了条渔船。
这可不得了了,村里虽然都是打渔为生,可有渔船的人家没有几个。大多数人都是拿张网就下海,手工捞渔,全程靠游泳把渔网拖回。
所以沈家虽然只有一个寡母和沈青岩一个独子,却没有村里人敢把他家当成普通的外来户对待。
沈家与陆家住得不远,算是邻居,站在陆家的小院门口就可以看见沈家的院门。但沈家与陆家来往不多,沈家的儿子更不会像村里的那些少年一样,时不时地跑来陆家,东拉西扯要借这个借那个的。
那些少年,都是来看陆春归的,陆春归性子暴躁懒得接人待物,那些人想多看她一眼,只能找借口来陆家,找其他人借东西。
借个锄头,借把铲,借个渔网,借个渔网上的铅坠儿……名目众多,五花八门。
然而,沈青岩从来没有来陆家借过东西,偶尔在路上遇见陆家姐妹,只会礼貌地打招呼,然后各走各路。
沈青岩一向是清清冷冷的,然而最近他却似乎很热心啊。
帮她们弄醒陆春归就算了,这人命关天的事,都是一个村的,遇到这种事儿一般都会帮一下。可沈青岩居然还会帮她们摘果子?
帮她们摘果子!
陆春喜的目光隐晦不明地在沈青岩和陆春归之间打转,最后突然间有个不太确定的念头冒出来。
所有人一见到陆春归都会动心,连清清冷冷的沈青岩也动了心。
她那天说陆春归不想嫁陈大海,是因为勾搭上了沈家的儿子,这话说不定是正好说中了呢。
可惜,勾搭上了又怎么样,陆春归失忆了,前面的情份都没有了,是不是得重新开始。不过,看沈青岩这副上心的样子,好像重新开始也不难啊。
陆春喜只觉得自己心底一股妒忌的小情绪在慢慢地酝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