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
柏月没有特意想过这个事情,毕竟曾经是在季家那样的地方待着,季家也算是名流,不说享受的生活多么高级,但最少是一辈子吃穿不愁的,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什么保证、誓言,都成了笑话。
结婚证也无法?为两人的爱情永远保鲜。
就像是季清风,哪怕他拥有过那么多的女人,那又如何?即便是他自己觉得?最爱的人,他也没有为对方付出过什么。
故而在柏月的眼里,她从不曾觉得?两人在一起,就为图一张本是多么要紧的事情,可是现在听林灏提起,见到对方眼底忐忑的光,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好。”
“你想什么时候去?”
也许林灏只是想要个安全感,毕竟世?俗对结婚证约定俗成的认知,最起码也是个祝福,如她们俩这种情况,在国内无法?受到婚姻法的保护,即便要领证,也只能去国外,一个本子,就起个喜庆的作用。
但同性的伴侣之?间,能有这样的决定和?表率,起码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在问出这问题、下定?决心的时候,是真心想跟你相守的。
林灏见她应下,拉着她往外面走,当场摸出手机,打开里面的万年历——她并不是一个多么迷信的人,可在希望一件事顺利又平安的时候,不免想图个吉利的兆头。
每次开新文的时候,她就会意思意思找个黄道?吉日,不过万年历上“适宜”的一栏里面,从来不会标注适合开新文、时刻开坑之?类的,于是她就左右看看,什么适宜“栽树”、“动土”等等,她都意思意思约了一下。
四舍五入,今天适合种树,我?开坑不就是种个小树苗?
适合动土,挖坑即是动土。
但婚嫁之?事不同,黄道?吉日最擅长算的就是这个,林灏挑的顶顶仔细,又找了个距离两人最近的日子。
“下个月初十不错。”
“我?今晚回?来研究一下咱们去哪个国家比较方便,现在你还有一个下午反悔的时间,到时候我?订了机票,你可就别想跑了。”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跟柏月说着。
然而对方一向认真,如今也是一如既往的态度,十分淡定地看着她,点头道?:“嗯。”
好像应下的只是自己觉得?像吃饭喝水一样必须要做的事情。
林灏看着她,心底暖融融的。
*
国外的领证仪式各有各的不同。
有信教习惯的国家,连领个证都要走个教堂的仪式,得?到神父的祝福之后,才能将本本拿到手,虽然林灏没这种习惯,但是在走到雪白神圣的教堂,穿戴整齐地让人帮忙拍照时,林灏又真有了一点神圣而隆重的感觉。
大约这种氛围感,最容易让人觉得?触摸到了幸福。
她跟柏月领了证,又在附近游玩了一圈,直到家里催问她几个月没回家,打算什么时候再回?来看看的时候,她才姗姗到家。
柏月最近想买车出去开,本来她在季家拿的工资就很高,加上薄菀还顺手给她做了理财,言说以后不管她嫁娶还是年纪大了,总是需要一点保障的,本来她没什么花钱的需求,最近却想到跟林灏总是要出门玩,有辆车多少方便一些。
听说她要买车,薄菀连夜给她发了一堆最近正在看的车,柏月只瞄了一眼后面的大串零,面无表情地发了个鞠躬感谢地表情包,将?手机收起来,等柏月出门,她就往附近的4s店去。
薄老板的眼光,实在不是她这种普通收入的人能享受的。
另一头。
林灏回了家,正见到在阳台浇花的母上大人,她换好鞋,小跑两步过去,但比她更积极的,是从卧室里扑出来的一只大金毛。
“发财!”
她没来得及抱住妈,先把狗给接住,不想被糊一脸的口水,赶忙从地上站直,然而狗狗一激动,双爪都搭在了她的肩上,差点给她压得?一屁股坐下,好在这金毛温顺,碰了她一下,像是打个招呼,就甩着尾巴蹲坐在她跟前。
吐出舌头,看着她的样子像是在微笑。
林灏蹲下来摸着狗,抱着狗头问:“最近有没有想我啊?”
金毛舔了下她的手心。
这时林妈妈从阳台走过来,放下手里浇花的喷壶,将?脖子上挂着的老花镜戴上,精致的金色边框让她的气质看起来更优雅许多:“哟,还记得回?来啊?我?以为你都忘了我?这个妈呢。”
“哪能啊?”林灏赶紧起来,比金毛扑她的动作更热情,上去抱住母亲的肩膀:“我?妈这样的大美人,我?怎么可能忘掉呢?当初投胎的时候我?就看中咱妈这温柔美丽的气质才来的——”
“少在这里瞎贫。”林妈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很快又笑起来。
儿女都是父母的债。
无论本来多大的怨气,在见到孩子回?来的时候,又立刻烟消云散,满脑子都是做点什么好吃的给她补补。
“看你最近瘦的,”她捏了下林灏的胳膊,“在外面又赶稿没好好吃饭吧?自己有做饭吗?是不是天天吃外卖呢?”
林灏大感冤枉:“怎么可能瘦了呢?柏……”
话到嘴边打了个转,“白天我?朋友还说我胖了呢!我?都上过称了!胖了几斤呢!”
林母自然不信,“肯定是在外面吃外卖吃不健康的油胖的吧?你这样也不好,要么还是搬回家里来,就算不想跟我?们住,就在旁边租个房子也行,你的稿费足够了,租房也不贵,我?也好方便就近照顾你。”
听见在家里附近住,林灏心中就直发憷,她就是不想被家里知道性向,才特意住在远的地方,平常跟朋友们一起玩,忙的时候自己在家里码字,不知多么快乐。
况且她现在跟柏月在一起了。
也有要一直过下去的意思,哪能让家里人这么早发现端倪?
当初她上大学的时候就试探过家里的意思,父母都是当老师的,母亲这两年都能退休了,依然也选择返聘,回?学校里继续带学生,虽然较为开明,但这种事情放在自家的孩子身上,却没几个人能看开。
在她说自己想跟女生在一起,谈恋爱或者结婚的时候,就被母亲严厉地警告过,只说宁可她这辈子都自己单独过,也不要搞出这样的丑闻,败坏自己和?丈夫的名声。
否则就与她断绝母女关系,以后就是死了,也绝不要她来自己的坟前给自己上一炷香。
林灏把这话记得很牢。
因为母亲从小就是个规矩很严格的人,不喜欢她白天的时候在家里穿着睡衣乱晃,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不许她在外面穿的衣服在家里乱躺,也不允许她将?零食和?饮料带到房间里吃,甚至在小学的时候,还要规定?她的头发不可以超过多长,出去玩的时候必须要带家里的饮用水,不能在外面买饮料和?雪糕……
而林母本人对这些习惯,也执行得?一丝不苟。
林灏知道母亲说话向来说到做到,所以自打试探过出柜之?后,就一直将对方的回?答铭记于心,片刻也不敢忘,哪怕以前很偶尔的时候想带一些正在交往的朋友来家在的城市旅游,也会尽量住外面的酒店。
实在被问起来,把人带回?家里的时候,也会绞尽脑汁编一些两人认识的理由,诸如同学、同行等等,将?真相掩盖过去。
这样都尚且过得?有些辛苦。
逢年过节父母问起她前段时间认识的朋友,她还有说漏嘴的时候。
若是就住在家里附近——
一两年,还能以朋友的关系掩盖过去,三五年呢?长久下去呢?
她哪来那么多精力编故事?
林灏头皮发麻,对此敬谢不敏,面上却很是淡定?,笑嘻嘻地应:“妈妈还是去照顾你的学生们吧,他们比我?更需要你的关爱,我?呢,在外面野惯了,哎呀现在就很享受跟你们俩这远香近臭的关系,我?偶尔回?来一趟,你才会对我宽容啊。”
“哪有这事儿?”
林母还想说什么,林灏已经抱着发财进屋了,这狗是前几年父亲从路边捡了带回来的,父母都是书香门第,肯定取不出这么俗的名字,那是当时正好在写稿的林灏取得?名字。
发财。
朗朗上口。
兆头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