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瓶彩绘,通过底部的鸡心钮槽与外瓶底座固联,然后利用黏合剂依次黏结腹部和颈部。为了保证组装成功,并从镂空处像看走马灯一样看到金鱼,窑工一定要精确把控瓷胚器型和窑温,稍有偏差这一套瓷器就报废了。”
老谢叹道:“制坯,施釉,烧窑,颜料,画工,太,太讲究,做,不来。”
“哦?”唐秋的食指节在桌子上扣了扣:“老谢,如果连你都做不来,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做得来了。那么这样的话,市面上传出来的仿品都是谁做的呢?”
老谢不说话了,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唐秋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苍白颀长,根根分明,充满力量感,虎口处结了一层老茧。这是一双宛若艺术品的手,当它握住枪柄时,便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唐秋幽幽道:“我不为难你,老谢。做不做都是你的自由,毕竟,谁也不愿意重温那段日子了,不是么。”
老谢不语。
唐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红包,轻轻放到他的怀里:“这就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唐秋领着一大一小转身离开,范天雷还没搞清楚状况地问:“唐爷,接下来去哪?”
唐秋道:“回家睡觉。”
“啊?”范天雷一脸懵,“事情搞定了?我不用被局长吼了?”
唐秋道:“嗯,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主动去辞职吧。”
范天雷:“啊?”
三人走到院子中央,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喊:“等等!唐,唐爷,等等!”
夕阳斜射而下,金色的阳光铺洒在唐秋脸上,映出他微勾的嘴角。
老谢追了上来,喘着气道:“别,别走,我,我有,办法。”
乐天眨了眨眼睛:“老谢,你刚才不是说做不了吗?”
老谢扬起红包:“有钱,就,就能做。”
唐秋和乐天的视线瞬间射向范天雷。
范天雷捂紧口袋,惊道:“要多少?”
老谢:“不,不多。”
事情敲定,众人脸上都洋溢着谈判成功的喜悦。除了范天雷,他的脸上写满了剁手的心痛。
老谢掀开墙纸一角,现出一扇暗门。精钢密码锁发出“咯噔”一声,重门被大力推开,乐天和范天雷俱是惊呼出声。
门后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工厂,巨大的全自动控温窑炉嵌在厂房内部,地面被泥和釉染得发白,货架上摆放着上好釉的瓷胚,工具桌上绘画雕刻工具一应俱全。
乐天上蹿下跳,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老谢指着他道:“别,别……”
唐秋拎着乐天的领子,把他拖过来:“别拍,这都是违章建筑。”
乐天惊讶得口吃道:“老谢,这,这些活,都,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老谢道:“还,还有,徒弟,小周。”
他话音刚落,从窑炉的角落里便走出个青年,身材瘦小,穿一身工服,身上脸上都沾满白灰,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倒是一头鬈曲的棕色卷发引人目光。
小周看向老谢,迟疑道:“师父,他们是?”
老谢给使了个眼色:“客,客人。”
小周点头表示了解,老谢把转心瓶的照片递给他:“红,宝石,粉,还有吗?”
小周接过照片仔细瞧着:“没有了,我去黑市买。师父,这瓶子不好做啊。”
老谢道:“难,也,也得,想办法。”
小周偷偷抬眼观察三位客人,只觉这个组合诡异得很。左边那个满脸冷漠,从眼底射|出精打细算的精光。中间那个一看便是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右边是个高大魁梧的壮汉,从衬衫外隐隐能看出虬结的肌肉轮廓,小周拿不定这人的来头,心里暗暗把他标记为保安。
管家和保安陪少爷来买高仿。小周如此认为,于是便对着乐天说:“转心瓶的制作工艺失传已久,要想重现那时候的工艺只能靠试。这种瓷器失败率很高,所以制作周期也要比普通瓷器长得多。您需要什么时候交货呢?”
乐天被如此诚恳尊敬地对待,不由得一愣,咳嗽两声,装模作样地比出一根手指:“一……”
唐秋果断打断他:“尽快,我要最短的时间。”
小周面露为难之色:“最快也要五天。”
唐秋道:“五天就五天。”
小周看向老谢:“师父,你看这……”
老谢点头应允:“就,就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