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在这句话上顿住。
林得鹿【因为感觉自己的举动伤害到妈妈,愧疚产生的难受,被其他情绪冲刷一下,是不是好了一点?】
屏幕上的字逐渐混乱模糊,排成她知道的意思,又糊成被刮花的玻璃罩,隔了层什么。
直到眼泪受不住力从眼眶里面滚落下来,颜琅琅才发现自己哭了。
林得鹿【想不清楚就先别想,闷头盖脸好好碎一觉,醒来什么都好。】
林得鹿【是睡,不是碎。】
颜琅琅被他最后一句逗出笑,胡乱抹了把泪。抬起大拇指在按键上左右移动,删删减减最后只发了两个字。
【谢谢。】
真的真的很感谢。
下过雨的街道楼房清新干净,平日堆满灰的榕树叶也呈现出新鲜的深绿色。
颜琅琅缩在被子里面还保持原来的姿势,按键机放在枕头旁边,她闭上眼没一会儿就陷入深沉的梦乡。
客厅外面的颜母说要冷静,靠在沙发上喝杯水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阳台外面的窗户带来一阵风,吹走了她们疲惫的烦闷。
想不清楚的事情,睡一觉就好了。
*
林伟国从口袋里面想摸出一包烟,但看到赵玲在,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放下去。
“想抽就抽吧。”赵玲姿态优雅地坐在单人沙发里面,设计精练的职业套装勾勒出她的好身材,她说话语调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起伏。但不断敲打沙发扶手的食指还是暴/露出她此刻心情的烦闷。
林伟国也没推脱,从口袋里面抽出烟点燃,然后含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吞入的多吐出的少。他低头揉了把脑袋,一声叹息跟着烟雾从肺部散出。
虽然赵玲每个暑假都会特地回国陪林得鹿一段时间,但
跟林伟国却是许久没见。夫妻两人当初分开算不上好看,存了点怨恨留了点脸面就彼此错开能遇到的机会,偶尔因为一些不得不推脱的原因聚在一起,就尽量装出一副和谐友好的样子。
但每次推脱不了的原因都是林得鹿。
赵玲想起孩子七岁的时候发烧生病,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她要送他到医院。他不肯,烧得迷迷糊糊,还拽着妈妈的袖子胡乱呓语,“爸爸,要爸爸。我们班的同学生病爸爸妈妈都在。”
“要爸爸,要妈妈……”他手掌烫脸也烫,唯独一双眼睛黑得亮得不像话,睁开一会儿又缓缓合上。似乎很累,睁不开眼的那种累。
赵玲一把掐灭回忆,她抓住沙发扶手,灰色的布沙发留下几个指甲印。
“明天我找得鹿聊聊,不管怎么样都得让他回来读书。得鹿是我唯一的孩子,不读书肯定是不行的。”林伟国按灭烟头,“他钻牛角尖出不来就不出来。”
青烟眼前袅绕,丝丝缕缕寸断难消。上个世纪建成的楼房光线昏暗,白天也像蒙了层无望的灰。
说实话,赵玲并不喜欢这个地方。贫穷对她而言就像一块疤,千丝万缕骨肉相连,烙在身上反复引得旁人驻足观看。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一双眼睛纯情无辜;她也是个贫穷的女人,老公在不知名的厂里当挂名主任,数十年如一日地拿同份工资。
这套房子最大的存在就是反复提醒她——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曾经。
她有劝过林伟国辞职做生意,那个年代做炸/弹不如卖茶叶蛋。他一个主任,除了名头好听没半点实际好处。
楼下周溪父母都举家迁进新楼房,就她还守着这个下雨天会漏水的房子度过春夏秋冬。
甚至更远,中年还有苍老,在这间对面就是青苔一片的房子里面,度过剩下漫长无望的一生。
“其实这次我回来,除了告诉得鹿我要结婚的事情。还想跟你打个商量——”赵玲从沙发上起来,双手还胸慢慢走到积了好几层灰的窗户面前,“我想让得鹿出国留学。”
她深吸口气,没散干净的烟雾裹挟空气一同钻入她的鼻腔,“得鹿也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忍心他留在梧市日复一日过同样的日子。”
赵玲浑身上下就一双眼睛有情,眼神澄澈,钝圆的弧度眼角微微往下,她四十多岁却依然保持优雅的年轻。反而是林伟国,头发都不知道熬白几根。
认真比较起来,林得鹿长得更像妈妈。
林伟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拒绝总是下意识地,“得鹿他成绩不错,老师说他这成绩上个一本绰绰有余。”
赵玲背对他一下笑开,“那重本呢?”
林伟国:“……”
她更看不起他,“重点高中都不敢保证进去的每位学生都能上名牌大学。梧南只是一个省联考市联考倒数有名的普通高中,它拿什么保证得鹿的前途?”
赵玲:“林伟国,得鹿的成绩上重点高中绰绰有余,你是有多无所谓才能看着儿子填写梧南还面不改色?”
作者有话要说:当颜琅琅在呼呼大睡时,鹿长老在搬砖~
当赵玲林伟国为他的前途争吵时,鹿长老在搬砖~
鹿长老:男主角不在线,男主角要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