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她这么一提醒,林得鹿想起自己的确很饿,从颜琅琅手中接过餐盒,他问:“多少钱?”
“看你要怎么算?”她的动作只是停顿片刻,很快又自然起来,快餐送到林得鹿的手中,颜琅琅一下一下掰手指,煞有介事地念叨道:“像咱俩刚开始碰见你吓我的精神损失费,还有中间你又闹别扭,又赶我走的情感受伤费……”
林得鹿难以置信:“这要怎么算?”
“所以嘛——”她理所应当地接过话,“我们一个晚上早就乱成一团麻,算不清楚了。”
餐盒温热,大概是她之前买的,里面有炸鸡排和一些青菜,两人中间的台阶还放了一碗汤,紫菜蛋花,汤水比菜多。
林得鹿没再继续跟她纠结金钱问题,有自己的打算。她那边空荡荡的,除了手里一杯青绿色的饮料就是粉白色的按键机。
“你晚上吃了吗?”
颜琅琅晃了晃手里那杯青绿色的饮品,“黄瓜汁,我的全部晚餐了。”
“那么一点?”
“嗯,今天老师说我胖了,得减肥。”
林得鹿刚想开口说她不瘦,但转念又想两人之间一个晚上的牵扯已然算不上少,高一一年同学,高二文理分班,他们没必要在同学关系以外的界限过多了解,继续牵扯。
索性点了点头,将想说的话连同饭菜一起吞咽下去。
他吃饭很快,姿势斯文,遇到青菜素食也不挑剔,尽往嘴巴里塞,颜琅琅枕手侧头打量他许久,从五官到动作,直到林得鹿不自在地说了句,“你别看我。”
“很明显吗?”
他懒得回答,灌下一口汤,把剩下没吃完的饭菜打包,扔进垃圾桶里。
颜琅琅跟着他后面亦步亦趋,担心他摔到。
猝不及防间林得鹿扔完垃圾忽然转身,颜琅琅没站好,差点被他撞到,得亏他反应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医院大门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再拉长,融为一体又密不可分。
两人视线撞上,林得鹿先躲开,他理解不了她的莫名其妙,又厌恶自己对她逐渐模糊边界感,不算客气地松开她的胳膊,口气冰凉,“你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我怕你摔倒。”
后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说的话像把沙子,堵在喉道不上不下,林得鹿滞涩许久,才缓缓叹气:“颜琅琅,你没必要对我这样好。”
她好似全然不在意他说什么,笑呵呵地坐在自行车上,劝道哄道:“你先上车,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林得鹿没动,“现在在市区,我可以打的。”
在梧市榕树随处可见,独木能成林,几棵大榕树栽在马路边上,水泥遍地的市区也多了份草木柔情。
颜琅琅手攥了攥自行车的两边把手,她视线错开,静坐那么久才发现天凉风冷,想把拉链拉上,但总觉得现在的情况又不合时宜。
今天不单林得鹿别扭,她也别扭。
但还是忍不住继续别扭下去,告白一次两次,开玩笑或认真,剖析自己的心理像当场脱/衣,尽是赤/裸/难堪。
“林得鹿,我是……心甘情愿对你好。”她口气难得认真,好似臣服在地的猎物,“我不知道我的喜欢能持续多长时间,但至少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你。”
“但我不喜欢你。”
风吹树叶动。
告白一次两次,开玩笑或认真,剖析自己的心理像当场脱/衣,尽是赤/裸/难堪。但比这更让人难堪想落泪的,是对方一次又一次清晰有力的拒绝。
颜琅琅觉得她在他面前愈发呆不下去,手指干涩,像机器老旧没润油,但她又必须得走,现在就走。
“既然你说要打的,那我就先回家了。”她扬起脸没所谓地笑笑,“得亏我之前跟你也告过一次白,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不然现在就尴尬了。”
本来是找借口减少自己的难堪,但说着说着她好像又给自己做了番心里建设,到最后还主动体谅起林得鹿来。
“我能理解你,毕竟咱俩还不算熟,被莫名其妙告白要你接受本身就带了点强买强卖。没事,我不急,慢慢来。”
“颜琅琅……”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也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人开心就是要有点幻想,林得鹿,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总不能阻止我做白日梦吧?”
她都这么说了,林得鹿也只能沉默。
两人最后分手回家,林得鹿打的,颜琅琅骑自行车。从市区到家算不上远,颜琅琅拐了个弯,又默默跟在出租车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