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糖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公子宇。
她呆呆站在城墙,瞳孔中映照着一只又一只载着敌军的纸鸢,眼见那些纸鸢撞入城中,城中人们四下逃窜,却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该下去应敌。
该站在城墙提醒城内同伴何处受敌。
还是该立刻回侯府报告顾帅。
耳边传来战火轰鸣,妇孺哭泣,她手中长剑犹如千金,不知该刺往哪一边。
因为哪边都需要。
“阿糖!”
顾准冲上城楼,看到阿糖直直立在城墙中央当靶,立刻朝她跑去——
轰——
顾准搂着阿糖肩膀向旁边一倒,一颗炸(弹)落在身边,弹片擦过阿糖脖颈和顾准额头,沁出斑斑血迹。
“阿糖,我们立刻回城内!”
顾准爬起来,侧耳摇头,勉强将鼻子耳朵里的沙土摇出来。看到阿糖发呆,又气又急,紧紧抓着她的手腕让她和自己走。
等到城楼下已是慌乱一团。
顾准一手抓着阿糖,一手挥舞着手中长剑勉强保护彼此。好不容易和顾铭会和,呼喊着:“顾铭,阿糖吓呆了,你带她回侯府!”
“好!”顾铭一脚踹开紧追自己不放的敌军,飞身越过众人和顾准背靠着背:“谢芳宁人呢?”
顾准抬头蹙眉仔细环顾,吐了一口带着血腥的唾沫,握紧长剑:“应该藏在哪里开心的看戏吧。”
“阿糖?”阿糖的失力逼迫两兄弟必须隐藏自己的担忧害怕,顾铭抓着她的肩:“我带你回——”
未等顾铭说完,忽然一道长剑朝两人刺来,阻止顾铭带走阿糖。
顿时无人顾及彼此。
“娘亲啊——”
蓝照国的死士落入天下第一关内,但凡见到活物全部一刀毙命。
有城民将稚子塞入稻草之中隐藏,稚子不明从稻草中爬出来,向母亲跑去。
眼见死士追杀稚子,阿糖心中的血液重新变温,她扬起下巴指着那边想要顾家兄弟帮忙——
一道长箭从侯府方向冲出,狠狠刺中死士后背。
稚子抱着娘亲大腿,回身看到死士在自己面前倒下,哭的更大声。
紧跟其后的阿糖长吁了一口气,随即一道长剑朝自己飞了过来。
她抬手一接,蹙眉惊讶:“是你?!”
“阿糖姐姐,多日不见,怎么反应这么慢?”之前多次被阿糖救助的小屁孩如今已有少年的样子,背着箭筒带着侯府的少年队,前来助力。
眼看着这些少年眯起眼奋力搏杀,阿糖按捺心中烦乱和对公子宇的依赖,握紧手中长剑参与战争。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倒下的城民越来越多。
连风中都藏着血腥的味道。
原本坚毅的双眼,也渐渐有了些动摇。
第一个少年手中力道松了些,被死士挑起手中长剑,一刀毙命。
第二个少年倒了下去。
而天幕中谢芳宁的纸鸢,一个接一个下落。
“阿糖,带少年队护送妇孺回侯府!”顾铭眼角泛红,环顾四周已经不多的城民,重新握紧手中长剑冲上前迎敌。
杀意是潮湿的,是黑暗的,是带着血气的。
“传令下去,城中壮年全部来此应敌!”顾准站在顾铭身边,□□怼地,抬头望着天下第一关。
“顾家哥哥——”小屁孩眼看顾家兄弟周边剩余不到百人,咬牙握着箭筒也跟了上去。
“小屁孩!”阿糖拦着他,来不及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揪着他衣领:“你的箭可以射多少尺?”
小屁孩斜眼瞪了她一眼,愤恨的挣扎:“五丈!”
“够了!”阿糖从地上捡了一根小棍卷起长发束了个发髻,双手紧紧抓着小屁孩发命:“你将少年队分成两队,年纪小的帮着妇孺躲在侯府。射程和你差不多的在侯府门口拿着箭——”
说到这里,她双手抚着小屁孩坚定的眼眸和稚嫩的脸颊不舍道:“如果我们都无法回来,你们就是守卫天下第一关最后的人,可以吗?”
小屁孩额前毛茸茸的碎发随风飞起,真是如风少年,连头发都有自己的想法。
他眼神落在阿糖脸上,忽然踮起脚尖搂着阿糖的脖颈亲了下她:“阿糖姐姐,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