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稳看到吴蔷打算起身出去,突然间又将他叫住。
“狩猎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罗稳问道。
宋国统一中原地区后,大臣建议从今年秋天开始恢复以往每年的皇室出猎惯例。罗稳也想趁着这次狩猎的机会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不再将他当做疏于政务的病弱皇帝。
吴蔷又重新跪了下去,道:“回皇上,这个事情我正要与您商量呢,回连山那边都准备妥当了,但是您下旨要设擂台让长庆世子与定州武士切磋武艺,这件事和狩猎的时间上有些冲突,不知道将哪件放在前面。”
罗稳皱眉思索了一会,道:“西唐人也好射猎,长庆都来了咱们这,狩猎不邀请他也于理不合,那就先安排出猎吧。”
“这样的话,那就定在这个月二十一吧。从定州赶到回连山也就半天的路程,咱们提前一天过去。”
“嗯,行,你好生安排,复国以来的第一次出猎,务必要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两人经过这一番对话,刚刚针锋相对的情形瞬间就改变了,吴蔷也知道罗稳现在是还不想和他彻底撕破脸,但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病弱傀儡了。
吴蔷感觉眼前的罗稳像是一只困兽,随时都想冲破牢笼,向他的脖颈咬来。吴蔷越害怕就越是想困住他,甚至是想永远将他困住,自己才能高枕无忧。
离本月二十一出猎只剩了五天的时间,罗稳为了让自己在出猎时展现出好状态,便叫来冷越陪他在校场上练习骑射,一边又让宫女带着晏如在校场上远远地看着他们骑马射箭。
冷越看到罗稳只穿了件贴身的夹袄,动作利落,精神抖擞,完全不像从前那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觉得有些意外,夸赞道:“皇上这身子愈发康健了,连我们这些长年混在军营中的人都要汗颜了。”
罗稳抽出一支箭,朝前方的靶子瞄准着,又转头朝冷越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道:“这几年你不在,朕这是重活了一世啊,三年前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结果却活了下来,从那时起便下了决心要好好活,这几年也不再糟践自己了,该吃的时候吃,该睡得时候睡,跟着太医练些强身健体的功夫,慢慢地竟比从前好了许多。”
“皇上本就是有福之人,应该顺天命,好好爱惜龙体。”冷越想到罗稳从前病弱的样子,越发想鼓励他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罗稳一箭射出去,只勉强射在靶子上,离红心还有好远的距离,他又拿出一支箭来,看向冷越道:“外头说朕是脱胎换骨了,其实也并非如此,很多时候朕也只是在硬撑,就拿这次出猎来说,换作以前朕最见不得这些要沾上血腥的东西,连别人杀鸡都躲得远远的,但朕还是得去呀,大臣们都看着呢。”
罗稳又将近日与吴蔷起冲突之事向冷越说了,冷越一听,心里很是气愤,道:“简直是没了王法了,他吴蔷竟敢如此无礼。”
“不瞒你说,比这无礼的事情他从前可是没少做。”罗稳将弓扔到一边,走到冷越身边,面色凝重起来,问道,“依你看,朕是不能答应他这要求了?”
“当然不能,他一个丞相长史竟能够动了娶西唐公主的心思,说明他本就把自己摆在了很高的位置,如果咱们还顺着他他岂不是更无法无天了,再说了,吴蔷这人我清楚,他对雨沫并非真心,这不是将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嘛!”冷越心里一气愤,忍不住将这心里所想的许多全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罗稳脸上有些为难神色,长叹了一声,道:“这些年来朕过于忌惮他,如果突然间和他对着干,朕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您这一步迟早要迈出去的,不用管他用什么手段来挟制您,反正该怎样就怎样,我和大将军不会坐视不管的。”冷越朝罗稳拱手,眼睛看向地上,一脸坚定。
罗稳在冷越的肩上拍了拍,欣慰地笑了,道:“你说的有道理,多亏了有你们啊!”罗稳拉了冷越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整个人突然放松了许多,接着说道:“朕真是羡慕你们俩啊,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朕更羡慕你,要是朕拿拥有的一切和你换,你换不换?”
罗稳笑着看向冷越,冷越以手撑地,从石阶上快速爬起来,朝罗稳跪着:“微臣该死,开不起这种玩笑。”
“行了行了,逗逗你而已,说实话,要是咱俩能换的话朕真想和你换,不光……为大将军,也为你的活法,性情,哎,羡慕啊!”罗稳转过头看向前方,自顾自地摇着头低声说着。
冷越感觉,罗稳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吴笳,他以前也会计较罗稳和吴笳的过去,但是到现在,亲耳听着罗稳这么说,心里却是豁达的,他感觉他们三人之间还有着一种知己和兄弟般的情谊,能相互信任,能惺惺相惜,能突破那些狭隘的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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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这天,皇室出猎的队伍在定州集结,浩浩汤汤朝回连山进发。其中包括天子、宫中侍卫、朝中重要官员以及长庆等西唐来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