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越出去后,罗稳看了看吴笳,又看向冷越刚走过的方向。
“不打紧,是自己人,不会出去乱说的。”吴笳轻声说道。
罗稳轻笑了一下,道:“我倒不是有这个担心,你带在身边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我只是觉着这人看着像个有缘人。”
“有缘人?”
“意思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罗稳说着看向吴笳的眼睛。
吴笳思索了一会罗稳刚说的“一样的人”是什么意思,很快又明白过来了,暗暗莫名有些高兴,便问道:“这个……你也能感觉得到?”
“当然。”罗稳沉默了一会,道,“我看,你听了我这话好像挺高兴?”
“是吗?没……也没有吧。”吴笳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对罗稳这心细的程度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每一点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时,冷越带了一老年大夫进来。
那大夫看到罗稳,便加快了步子走了过去:“怎么是罗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躺到这里了?”那大夫看了吴笳一眼,又觉得自己刚刚所说的“你怎么躺到这里了”好像说得不应该,话中之意好像影射到了罗稳和吴笳之间被传出的暧昧关系。
三年前,吴启一家为了掩人耳目,从宋国旧都长洛迁居到桐城。吴笳就是在那时结识了罗稳,当时罗稳只有十四岁,在桐城的骚人雅士中已小有名气,吴笳便是在一次宴饮中看到的罗稳。两人一开始交谈,便有相识已久之感。
吴笳是个不容易向人敞开心扉的人,在叔父吴启和堂弟吴蔷眼里他就是个简简单单只爱练武不懂多愁善感的硬汉子,所以他也不愿意多和他们说什么心里话。只有罗稳不同,罗稳能看得到他心里不那么刚强的那一面,所以两个看上去很不一样的人竟成了知己好友。
罗稳因生的美,府上年轻的纨绔子弟进进出出,有时还会有些争风吃醋的事情发生,也就有些气不过的添油加醋说些闲话,吴笳是罗府的常客之一,流言的主角自然也少不了他,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吴启耳朵里,吴启便十分看不惯这些事情,几次三番暗示吴笳不要和罗稳有来往。
那大夫为了化解心里的尴尬,马上去查看了罗稳的伤势,道:“公子这腿无大碍,只需休息两天少走动,便能恢复,只是公子本来体弱,经这么一摔,后面会有什么影响我一下也说不准,先静养着吧。”大夫留下了药方后,便匆匆出去了。
冷越也正打算出去时,被吴笳叫住了。
“冷越,你等等,我明天得去我叔父那边一趟,你明天来照顾他!”吴笳朝冷越招着手。
“我?”冷越走近,指了指自己。
“嗯,你。”
罗稳支起身子,看向吴笳,道:“不用了,伤得不重,我起来扶着东西能走的。”
吴笳向罗稳柔声道:“其他人来照顾,我怕走漏了消息,他离得近,过来看看也方便。”
冷越不愿多知道吴笳与罗稳之间的事,便道:“我得带将士们操练。”
“又没让你时时守在这里,你一天过来看个几次就行了。”
冷越看吴笳语气又有些不耐烦了,只得点头答应。
冷越离开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通亮的窗户,等到他走远了,到了一拐角处时,又回头朝吴笳房里看去,那亮着的窗户竟不见了,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像那窗户,沉入了黑夜之中。
第二日,冷越趁着士兵训练的间隙,悄悄来到吴笳房里。
冷越进去时,罗稳穿着中衣坐在床沿上,正想将身子挪回床上,看到冷越进来了,便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道:“你来啦,其实也没什么事,你忙你的去吧,我能走的。案上有水,你渴了可以喝些。”
冷越刚在练武场看多了那些粗粝的面孔,这么突然之间看到罗稳的脸,和他那双清澈得如同孩童般的眼睛,瞬间觉得罗稳身上有种让人不可靠近的洁净的力量。
冷越看向罗稳,不敢再向前走,道:“既然这样,那我等会儿再给罗公子送饭过来吧。”
“劳烦你了。”罗稳笑着朝冷越点点头。
冷越将饭菜给罗稳拿进去时,罗稳已穿上外衣在床边坐着了。
冷越将饭菜放到案几上,又看了看罗稳,道:“公子就坐在床上吃吧!”
“不,我能起来。”罗稳说着,扶着床沿想站起来。
冷越将罗稳扶到案几前,罗稳抬起摔伤的腿,全靠一条腿支撑着身子弯了下去。
冷越看着他这费力的样子,心道:“果然是王室贵胄,在这些事情上都还这么多规矩。”
“军中饭菜只能是这个样子了,公子将就着吃些。”冷越将饭菜递到罗稳面前。
“不打紧,就是太麻烦你了。”罗稳慢条斯理地吃起饭来,吃着吃着,又注意到冷越在一边等着他吃完还要扶他起来,便吃得快了些,但一时又吞不了那么快,憋得脸都红了。
冷越道:“公子慢慢吃,我这会儿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多等会儿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