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裴昭颜抱着他,感受到他流露出的脆弱与不安,温柔的安慰他:“皇上是天?子,庇护着燕国的臣民,臣妾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皇上。”
她轻轻拍他挺直的脊背,口中说着安定?人?心的话:“西宁长公主?肯定?不会怪皇上的,日后皇上把她接回来,臣妾一定?第一个登门拜访。”
“你不阻拦?”祁淮声音发颤,他有些?想不通,裴昭颜一看便是喜欢安稳的,若是接回了皇姐,两国必交战,她应当极力劝阻才?对,为何……
“为何要阻拦?”裴昭颜离开他的怀抱,直视他的双眼,笑语盈盈,“皇上是臣妾的夫君,皇上做什?么,臣妾便支持什?么。”
“若朕不是你的夫君呢?”
裴昭颜认真的想了许久,久到祁淮快要放弃,终于听到她说:“那臣妾就更放心了。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心里有家人?,皇上便是有情的,这样才?会对臣民更好。”
真是可笑,满朝文武,竟没有裴昭颜想的通透。
也没有什?么能比心上人?的安慰更妥帖更舒心。
祁淮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轻声说:“朕以后不凶你了,若是凶你,你便一个月不让朕进明华宫。”
怎么突然说这个?裴昭颜摸不着头脑,她呆呆的点头,哦了一声,低下头不说话了。
祁淮拉着她站起身:“走吧,去用膳。”
皇上有个风吹草动,整个皇宫都知道,自然人?人?都不想挨骂,是以今日的午膳格外丰盛,色香味俱全,瞧着便好吃。
裴昭颜眼睛亮起来,全然没有了在养心殿时的温柔从容,她握着筷子的手蠢蠢欲动,又碍于满殿的宫女太监,矜持的夹了离自己最近的栗子鸡。
祁淮摆摆手,宫女太监一齐出了门,又小心的把门关上,大气也不敢出的远离了。
走得远了她们才?敢说话:“我怎么瞧着皇上高兴了?嘿,晗妃娘娘可真是神?了!”
“是啊是啊,皇上纳了晗妃娘娘之后,生气的次数都少了,若是晗妃娘娘做了皇后,那咱们就享福了!”
“嘘,这种事怎么敢乱说,心里想想就好了!”
宫女太监们嘀嘀咕咕一阵,都得出一个结论,皇上喜欢晗妃娘娘,晗妃娘娘又最是温柔端庄,日后皇上有个什?么不顺心的,他们第一个去找晗妃娘娘就行了!
他们眼里温柔端庄的晗妃娘娘,此刻正一手一个筷子夹水粉汤圆。
祁淮额头青筋直跳,他帮她夹了几个放在碗里,得了裴昭颜的笑脸和一声谢。
“用筷子,掉了也不骂你。”祁淮道。
裴昭颜半信半疑,终于鼓起勇气夹起一个不那么滑的丸子,她松了口气,所以夹水粉汤圆也不难吧?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小心翼翼道:“皇上,你能不能转过脸?”
祁淮不说话,气氛却?有些?古怪,裴昭颜察觉到什?么,马上喊道:“皇上不许生气!”
祁淮只好扯起个笑,道:“爱妃,可以了吗?”
裴昭颜抖了抖,到底还是没敢让他转过脸。她神?色凝重的挑了一个顺眼的水粉汤圆,慢慢放上去,又飞快的把水粉汤圆放到碗里。
她移开筷子,正想欢呼一声,却?发现水粉汤圆变成了两半,里面?甜甜的馅流出来,在光洁如新的碗里格外瞩目。
祁淮嗤笑一声,用筷子把她的水粉汤圆拿走,口中道:“真是服了你。”
裴昭颜颇为不好意思?,再也不敢吃水粉汤圆了,她吃了几口红烧肉,又把碗里祁淮给她的水粉汤圆吃了,默不作声的用膳。
祁淮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只好亲自动手帮她:“朕还没给谁夹过菜,你好大的面?子。”
裴昭颜马上狗腿似的捧起碗,笑道:“多谢皇上!”
一顿饭吃下来,裴昭颜对他亲昵了几分。
原来皇上也和她一样会难过,原来皇上心里也有无法?达成的愿望,原来皇上也不是人?人?都顺着的。
原来……皇上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她觉得和祁淮有了共鸣,也不那么怕他了,只是一旦放松警惕,她行事便有些?随意。
用过午膳,裴昭颜在养心殿作画,祁淮笑容满面?的出去忙,回来时看见?裴昭颜却?,气的不轻。
“殿里怎么变成这样?”祁淮看着地?上碍眼的一团彩色,皱眉紧紧的盯着她,“你打翻了颜料?”
裴昭颜嗯了一声,也不敢提方?才?他生气就不让他进明华宫的事情了,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没有斗志的鹌鹑。
祁淮平复了下呼吸,把她的画架拿在手上,另一只手扯着她走。
裴昭颜害怕极了,她连忙说:“皇上,都是臣妾的错!皇上千万别把画扔了!”
祁淮不说话,依然扯着她往内殿走,到了殿里才?放下画架,说:“今日先画内殿吧。”说完他便出了门,叫了几个小太监收拾。
片刻后他又进来,见?裴昭颜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他有皱眉:“怎么了?”
“没……没事。”裴昭颜有点脸热,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腿疼,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这里。可是今日不一样,她总觉得内殿和那日不一样了。
她环顾四?周,见?熏炉中燃着龙涎香,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一旁榻上的薄毯也规规矩矩的平铺着,梨花木桌上放着梅花花枝,散着幽幽的冷香,倒是把龙涎香的香气盖住了一些?。
她吸吸鼻子,却?总觉得这个味道不是龙涎香也不是梅花香,她皱眉思?索了片刻,目光不由自主?的往祁淮脸上看去,终于有些?明白了,这是皇上的味道。
念头一起,她有点不好意思?,想起同床共枕那几晚,男子气息笼罩着她,十足的安心,她的脸更红了。
祁淮以为她热,皱眉说:“热便开会儿?窗。”
裴昭颜摇摇头,连忙屏息静气拿起毛笔,想落笔,心思?却?不在这上头。她偷偷往旁边看一眼,小声问:“皇上怎么还不出去?”
“朕在这儿?陪着你,”祁淮躺在榻上,似是有些?疲倦,“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喊朕。”
裴昭颜哦了一声,等了片刻,见?他真的睡着了,这才?摒弃杂念,心无旁骛的开始画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