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颜抿唇,下定决心走出屋门,还是有些愧疚,师父这么相信她,她就这样去御花园是不是不太好啊。
迈出去的脚又收回去,裴昭颜转身看着那几幅不像样的残菊图,又犹豫了。这幅画是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昨日没好好看,今日虽有灵感,却始终不得其法。
她咬咬牙,毅然决然的迈出了屋门。
——
养心殿内。
“老师。”祁淮恭敬一拜。
章长清连忙扶起他,两人这才坐下攀谈,谈完了政事,章长清还是没走。祁淮奇了,有些疑惑的问道:“老师还有何事?”
“老臣来此,只是想问问皇上,对裴司艺是何想法?”章长清在路上左思右想,想了好几种开场白,最后还是决定直说。
毕竟皇上的时间宝贵,绕来绕去的他也嫌麻烦,况且这些儿女情长之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作为皇上的老师和裴司艺的师公,自然要问上一问。
祁淮有些踌躇,虽然他们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师生,但是感情之事,他没想让第三个人介入。而且师母一直对裴昭颜入宫一事甚为抵触,万一老师被师母的枕边风吹动了,反过来劝他,那他岂不是孤立无援?
想到此处,祁淮也没急着说,而是亲自捧着一杯热茶,双手递给章长清,恭敬道:“老师先吃杯茶暖暖身子。”
章长清抿了两口,期待的目光看向祁淮,他教过的诸多皇子,就属祁淮最厉害,自幼便有过目不忘、融会贯通的本事。
最重要的是知道蛰伏,知道隐忍,知道伺机而动。一生能教出这样一个学生,他这辈子也无甚遗憾了。
所以祁淮的感情之事,他也甚是好奇,不知道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了他的眼,没想到千算万算,他居然对昭颜有些心思。
想到这里,章长清又迫不及待的问了一遍。
“老师觉得呢?”祁淮垂眸,并不接话。
从章长清的角度看,他却以为祁淮是害羞了,不由得笑了一声,直接说道:“虽然你师母一直不同意昭颜入宫,但老臣却是愿意的。”
祁淮转瞬便来了兴致,他少有的迫不及待的问道:“老师何意?”
少年郎果然是少年郎,哪怕做了帝王也依然是少年郎。章长清摇摇头,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让昭颜做妃子,百利而无一害。”
祁淮顿了下,盯着那个半人高的紫藤花瓶,慢吞吞道:“世人皆传,朕的后宫不详,老师也是看着裴司艺长大的,就不怕她也无疾而终?”
章长清颔首微笑:“自然怕。”
“那为何……”
“臣无意探听皇上的家事,但皇上想护住的人,必定是能护住的。”
这原本是极平常的一句话,没想到祁淮听了却有一瞬间的迟疑,他心中一痛,茫然问道:“可是皇姐……”
“西宁长公主和亲一事,并不是皇上的错,”章长清宽慰道,“那时皇上还小,羽翼未丰,待日后平了西凉,皇上再接回长公主也不晚。”
祁淮眼中的迷茫散去,他起身长拜:“学生受教。”
章长清也没躲,坦然受了,他十几年前便看中的未来天子,如今羽翼渐丰,而丞相程国义,便是皇上拿来练手的第一人。
——
今日菊园的菊花谢的更多,裴昭颜却喜笑颜开,心情激动之下,她也没忘了细心寻找皇上的身影,结果菊园空无一人。
她便放下心,回去之后就算被师父逮到,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跟师父说她今日并没有看见皇上,然后拿出残菊图哄师父,师父肯定就高兴了。
设想着师父见到残菊图时的神情,裴昭颜动作飞快,两炷香的工夫便淡墨起稿,只是似乎还少了点什么。可是凝眉细看,菊花有了,落叶有了,小亭有了,还差点什么呢……
她咬着毛笔尾端呆呆的站着,余光却看见一个人朝这边走来。
裴昭颜讶然抬眸,这个时辰谁会到菊园来?她心底有些好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冷笑着的明黄身影,又猛的被她甩开,怎么可能是皇上。
她眨眨眼,看清那人穿着银甲,似乎是个侍卫。
等那人走近了,裴昭颜惊呼一声,兴高采烈的丢下毛笔和那人攀谈起来,那个男人也不避嫌,就直愣愣的看着裴昭颜,笑的像是个大傻子。
又是哪个大傻子觊觎他看中的人!藏在暗处的明黄身影咬咬牙,又凑近偷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