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笑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突然说道:“GoodCop,badcop.”
发音很纯正,正宗的伦敦腔,却叫陈十念变了脸色,老警察有些糊涂,听不懂宴笑在说什么,可陈十念却清楚得很,这英语翻译成地道的中文,那就是老话讲的——一个□□脸,一个唱白脸。
眼瞅这些把戏都被看穿了,陈十念无奈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手指一弹,跳出一根,叼在嘴边,“抽烟吗?”
宴笑微微摇了摇头。
陈十念也不多劝,拿着打火机点了烟,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来,不到十来平的审讯室很快弥漫起一股浓烈霸道的烟味,这烟味纯正,就算不抽烟的,也闻得出这烟价格不便宜。
“宴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对我们的事这么了解?”陈十念吸了口烟后,才缓缓问道。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顶多就是比较爱看书。”宴笑带着笑意,说道,“或许是我的态度让你们以为我是在和你们对着干,但实际上我不过是想节省一点儿时间。像询问姓名这些问题的手段我可以说比你们更加清楚这些手段该怎么使更加有用。”
老警察的眼皮跳了下,看向陈十念,这家伙什么来头。
陈十念不动声色地给了个安抚的眼神,将烟头在烟灰缸里头掐灭,“好,那我们就直接了当点儿,昨天晚上12点过后,你在哪里?”
“在店里面,我卧室里有监控,你可以看看。”宴笑说完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丢给了陈十念。
陈十念接住U盘,舌尖顶了顶上颚,宴笑是真的有备而来,连监控都带来了,当然他也没问为什么宴笑的卧室里有监控,他已经潜意识地知道这问题没有意义。
宴笑能够把U盘给他,显然已经有把握自己是清白的。
果然,监控视频一开,屏幕里坐着落地窗前看书的身影证实了他自己的清白,陈十念看完视频,拿出U盘,晃了晃,“这U盘方便留下来吗?”
“当然,请随意。”宴笑说道,“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抬起眼,一双锋利潋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我想看看那个人的尸体。”
尸体就摆设在刑事科学技术室里面,宴笑等人来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法医正在脱掉手上两层手套,这并非是他洁癖,而是因为尸体解剖时往往会存在脂肪流出和病毒扩散的现象,仅仅一层手套并不能足够保证隔绝病菌。
“陈支队,林警官,”法医瞧见他们带了个生人进来时,脸上露出惊讶神色,但并没有多问。
宴笑的眼睛在脸色青白的尸体上面扫过,他看向那位法医,眼睛在他胸口上挂着的铭牌扫过,“刘法医,可以给我两副手套吗?”
“可以是可以。”刘明昊看了眼陈十念一眼,见他没有阻止,便拿了手套给他。
宴笑带上手套后,没急着查看尸体,而是先看了下现场照片,照片中,犯罪嫌疑人是以睡着的姿态“上吊”身亡,在一般人看来,缢死就是电视上经常上演的上吊身亡,但是其实不然,在法医学中,缢死的死法有多种,可分为悬位,也就是上吊,还可分为蹲、跪、坐、卧。
人的身体远比想象的脆弱,卧位缢颈者颈部承受体重的压力在15%—40%之间,但这压力已经足够让人窒息死亡。
照片中的死者缢死用的道具是尼龙丝袜,锁套用的是固定性开放式。
看了几眼照片,又伸出手查看过死者脖子上的勒痕。
宴笑从容地收回手,语气平淡却笃定,“他是被人杀死的,不是自杀。”
刘明昊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肯定他就是被人杀死的?他身上分明没有外痕,体内也没有毒药!”
“原因很简单,”宴笑看向他,伸出手在死者的脖子上一画,“你们看,他脖子上的缢沟在左侧是最深的,从前方经过下颌,后部经项部分别斜行向上绕制对策,逐渐变浅,这是明显是侧位缢型,但是照片上的死者却是正躺着的,这是前位缢型,如果是前位缢型,缢沟最深的应该是颈前,这便意味着,他是在死后被人调整了睡眠姿势,而除了凶手,谁会闲着没事干去调整一个臭男人的睡眠姿势?”
宴笑这番话格外简洁易懂,即便是陈十念知道他本事不小,此时听了一番解析,也不由得频频对宴笑侧目。
“你是上面派来的法医吗?”刘明昊心服口服,敬佩地问道。
宴笑听见这话,忍不住一笑,看向陈十念,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我是来犯罪嫌疑人。”
“咳咳咳。”陈十念咳嗽数声,“什么犯罪嫌疑人,您可真是会开玩笑,我们只是请您来配合问话的。”
刘明昊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宴笑一番,他只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法医学好像读到了狗肚子里了,竟然连一个路人都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