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
顾异想起来贴着这样的墙面睡了一整个晚上,心里发毛,暗骂一声,又去观察那上面的血迹。
是非常典型的抛甩状血迹,只在贴着床的墙面上有,顾异直咂嘴:“这床——”
算了,不是很想去想。
这里没有设备手段去检查血迹的形成时间,但至少肯定不是新鲜的。顾异扶着床边观察一阵,又退回来:“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易晞扬眉毛示意他说下去。
“感觉像是躺在里侧的这个人,被人击打后,凶器上的血液甩在了墙面上,而且这个出血量,情况不太乐观。”
顾异在房内绕了一圈,大约是在寻摸看看有什么比较像凶器的玩意儿。最后他迈出屋去,在房子的一侧找到了一把铁锨。
顾异举起来仔细瞧瞧,上面果然还残存着暗褐色的血迹。
他脸色有点不太好,他居然在凶案现场睡了一晚上,脑袋里还唱《欢乐颂》。
还对何大仙儿产生了一些不太能说的出口的念头。
何易晞也跟了出来,瞧见顾异跟铁锨打个照面儿怎么还羞赧起来了,莫名其妙开口说道:“不知道你发现没,这屋里的东西都是双份的。”
杯子,碗筷,枕头……无不暗示这里曾经的住户是两个人来着。
顾异脸色又绿了一层,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了,丢了铁锨扶墙:“还不能确定出事的是一个还是俩。”
“但是不论是谁干的,他完全不在乎有没有人会发现。”
贴的极其敷衍的墙纸,随处乱丢的凶器,甚至连血迹都懒得清理。完全不在乎有没有人会发现这里死过人,严谨的来说,应该是出过事儿。
毕竟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是会有派出所的。
顾异又心里暗自笑笑,自己在这种环境之下去推断一个行凶者的心态也没什么意义,这里像是有正常人的样子吗?随后他脑袋里立马又浮现出一个念头来,无论这个行凶者是谁,一定跟张寡妇有关系。
这个念头完全是下意识的,不由自主的出现的,简称——直觉。
何易晞摸下巴问他:“所以顾支队长,今晚还睡这儿吗?”
顾异脸色跟吃了屎似的一变,举起手来:“我申请换房……”
他二人只好又往张寡妇家里走,寡妇家没人,大约还在王赖子家没回来。
门倒是开着,被顾异撞开以后那锁就废了,他很自觉进屋搬椅子,顺便环顾了一圈。
开水瓶还丢在地上,地面黏黏糊糊的一块儿,东西摆的不多,但大约是衣柜的木箱上,摞着几本书。书脊已经被翻得有了折痕,周遭磨起了毛边儿,像是经常看似的。
顾异顺手抄了一本跟椅子一块儿出门去了。
这地方实在太无聊了,无聊的顾异都想看书了。
还是顾城的那本,何易晞意外的看他一眼,瞧见顾异翻至扉页,然后没动弹,指着那上面说:“这是张大姐的名儿吗?”
那上面笔迹娟秀,写着“张望舒”仨字儿。何易晞点点头:“也许是。”
“瞧不出来——”顾异后半句没说出来。
看不出张寡妇是个文化人儿。
但顾异是个不爱读诗的,他翻了两页前言,又跨页翻翻,感觉实在是无法理解所谓“朦胧派”是个什么玩意儿,倒是有几句写的深得他心。
“我画了你身边每一个人,但却没有画你。我觉得你亮的耀眼,使我的目光无法停留。”
顾异在心里默念,偷瞄了一眼何易晞,何大仙儿似有所感倏忽侧过脸来对他报以微笑,吓得顾异还以为自己的心里话念出声儿来了呢,忙把嘴闭的严实,哗啦啦乱翻起来,刚翻一瞬,发现里面夹着个东西,打了个对折,紧紧夹在里面,顾异看见有个隐隐绰绰的红章,不免好奇,打开一看,当下愣住了。
何易晞看他模样儿好奇,也凑过来瞧了一眼。
那竟然是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而且相当的有名气,顾异的高考分数再多考100分都未必能进,再往下看,落款日期居然是1983年。
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可算是稀有物种了,顾异脑中构建起张寡妇的模样儿,怎么也跟知识分子挂不上钩。
更何况她怎么也不像五十岁了的模样儿。
夹着通知书的那一页,写着一首很出名的诗,就连顾异都知道,就是那首耳熟能详的《一代人》,诗是没什么特殊的,但诗下面写了一行字就很特殊了。
约莫也是张寡妇写的:“光明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
不知道写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那笔迹很深,力透纸背,像是愤怒,又像是绝望。
何易晞脸上露出一层耐人寻味的表情,顾异却没看见,他捏着通知书发愣,突然听见门外有羊叫声,暗示张寡妇回来了,连忙往书里一塞,放到椅子上站起来。
张寡妇牵着兰花花,看见他俩十分自然的从屋里抱了椅子出来晒太阳,脸色冷冰冰,但又想到这俩人救了兰花花,不怎么自然的抿抿嘴角,实在不怎么迷人,问他们:“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