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风声疾疾,三人的衣袖飘飞如羽翼。
“师父!”北弦快步走到那男子身前,将双手搭于额前,深深弯腰行了个恭敬的敬礼。
北弦幼时跟着族群迁徙时遭遇变故意外离群,飞到筋疲力尽,只能落于海上随水漂流。
那时他还不过是一只三十岁的幼鸟,无法化为人形,也无法使用妖术自保。在海上漂流半月,眼看就要饿死的时候,天边飞过了一队迁徙路过的鸾鸟族。
北弦拼却全身力气向天边鸣叫求援,可那队鸾鸟只是回应了他几声,没有停留。眼睁睁看着鸾鸟消失于在天边,北弦彻底绝望。
入夜,海水变得冰凉刺骨,羽毛不再起保暖的作用,北弦浮在海上,冻得全身僵硬。
他呆呆望着与海面相连的湛蓝天空,闪烁的天星在眼中旋转,半个身体在不知不觉中没入水中,他也没有力气挣扎。
就在北弦认命地闭上眼,打算就此沉入海底时,天边骤然划过了一声长鸣。
他倏然睁大眼睛,一只金色的鸾鸟去而复返,在海面低低地飞行盘旋,似乎在搜寻着他的身影。
北弦急切地想要回应,结果一张嘴咸腥的海水就灌进了喉咙。半月未进饮食,他实在太过虚弱,艰难地扑棱过几下翅膀,发出数声嘶哑的鸣叫后,他就无力地往水中沉去。
水面骤然被一团金光照得莹莹发亮,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涉安叼着后颈从水中提溜了出来。
不过短短一瞬,北弦就牢牢记住了在冰冷的海水里窒息的感觉。可现在回忆起来,那一夜在他记忆中最清晰的,是涉安温暖宽广的背。
后来他才知道,涉安是飞出五百里之后,选择与族人离群救回的他。
迁徙对成年的鸟妖来说也是一次险象环生的旅程,途中它们可能会遭遇雷雨,遭遇凶兽,也有可能在浓雾中迷失方向。
即使是经历过几十次迁徙的有上千年修为的羽妖,也不赶保证自己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到达目的地。在途中带上这样一只孱弱的幼崽,无疑会给自己增加许多不必要的风险。
涉安将北弦带回鸾族,尽心尽力地把他抚养长大,还教会他本来只有鸾族才能学的舞蹈。
两人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
做为异族,北弦成年后按规矩离开了符禺山。两人百余年未见,今日重聚,自然欣喜非常。
“不必拘礼。”涉安和蔼地抬起北弦的胳膊,眼中满是慈爱欣慰,“精神很好,看来在外面还是懂得照顾自己。”
“这位是……?”涉安眼含笑意地望向青羽,示意北弦介绍一下这只年轻的青鸟是何方神圣。
“在下青羽,见过前辈。”,青羽走上前,不卑不亢地向涉安拱手行过一礼。
面前的鸾鸟羽色丰满流光,鸣声浑厚悠长,至少已有三千年的修为。
“青羽及其同伴从魔界辗转来此,是想要打听有关凤凰的事情。”北弦言简意赅地说明青羽的来意。
“魔界……凤凰……”涉安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了然笑道:“是为了冰魄一事吧?”
青羽大惊失色,“你们也知道冰魄?”
“说来话长,先随我下山吧。”涉安一笑,盘旋而起化为金鸟,引领着北弦同青羽往鸾族在符禺山的驻地飞去。
符禺山地处北荒,曾是蛮荒时代的战场。传言上古时曾有两凶神在此交战,一神手持巨斧,在交手中意外一斧劈中山体,结果斧头嵌在了山体之中。他被对手抓住机会反击,最后殒命于封渊。
从侧面望去,符禺山就像根被劈了一半的木柴,而鸾族的居所,就在被巨斧劈开的两道裂隙之间。
虽然封渊上弥漫着混沌凶煞之气,符禺山却是妖界难得的一个灵力充沛之所,青羽随着涉安一路俯冲而下,目之所及皆是繁花似锦,一片葱茏。
鸾族在这里栖息近乎百载,便依着山崖走向建造起许多树屋。鸾族好栖息于槐,是以家家户户皆以槐木搭建而成,且大多饰有槐花纹样。
一路穿过村寨,见到的鸾鸟又能完全化成人形的,有半人半妖的,也有不少在树枝间蹦来跳去的幼崽。
北弦与鸾族相处的不错,一路走过去,时不时就有旧相识跑过来与他打招呼。
“妖魔两界的封印虽在,但这些年来通过空间裂隙从魔界流浪至妖界的魔并不少。”
“听说冰魄之事后,我们便料到了迟早会有魔界的人来寻找凤凰。”涉安话语中多了几分骄傲,“既然找凤凰,那十有八九会要来找我们鸾族。”
“那就是说你们知道凤凰在哪里里?”涉安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是鸾族一直在等着魔界的人找上门来。
涉安一笑,“实不相瞒,我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几十年了。”
“那凤凰究竟在哪里?”青羽急不可耐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