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见回宫后即向殊明与朗云禀报了少咸山的事情。两人虽未责怪他,他却分明能看清朗云眼里的失望。
他出了正一堂,一路晃晃荡荡地向希止房间走去,想找他排解郁闷。不想他一推开希止的房门,便看到希止慌忙将一个东西藏在身后,迅速收入了鼎墟。
玄见眯起一双眼,“你在做什么?”
希止脸上百年难得一遇地出现了名为心虚的神情。他尴尬咳嗽一声,搪塞而言:“没什么。”
玄见才不是会被轻易糊弄过去的人,“我看你很有什么,快说!”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希止生硬地转移开话题。
玄见嘟嘟囔囔走进房间,鼻子一抽,脸色神情一下变得严肃。
“魔气?”他大惊失色,“你房里怎么会有魔气?!”
希止抢上去关好房门,免得这话被其他人听见。眼看事情瞒不住了,他看了又看玄见,心中反复徘徊数次,终是选择了坦白。
“同你说可以,但你绝对不许告诉别人。”
希止一本正经地说这话,玄见倒觉得事情不妙。
“魔气是从这儿来的。”希止从鼎墟中唤出了一支三尺来长的魔箭。
玄见接过箭,莫名觉得这箭眼熟得很。箭杆由不知名的木材制成,入手颇有几分分量,剑身上装饰着银白金属,尾部缀着片华丽的雕羽。
“这是……”玄见皱着眉头拼命思索,终于记了起来。他一合掌,叫道:“这不是那罗刹王用的箭么?!”
他望向希止,脸上写满不解,“你留下这个做什么?”
希止从他手里拿回魔箭,眼中竟有几分腼腆之意。
“不是吧?!你搞什么?”玄见高声哀叹,心里天崩地裂,“她不仅是魔,还是罗刹的王!”
“你又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玄见叉着腰在房中烦躁地走来走去,觉得太不可思议。
“你……”他数次张口欲对希止言语,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万万没想过最守规矩,最清心寡欲的希止也有动情的一天。
希止倒颇是冷静,“你不必如此,我再明白不过,我和她此生也只有那一面之缘。”
“那你还留着这箭?”玄见反问。
“我……”希止无言以对。他苦笑一声,叹道:“你就当我鬼迷心窍吧。”
玄见的表情犹如吃进了一只苍蝇。希止这黯然神伤的模样,明显是动了真心,将那罗刹王记到了心里。
“疯了,疯了!你们都疯了!”
改天一定要让倚青好好算一算他们这辈弟子的生辰八卦,看看是不是和妖魔犯冲!
一个如此,两个如此,三个也如此!
希止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荒唐?
那日打扫战场,他偶然捡起这根箭,和朱神采奕奕的明艳笑容一下就涌进了脑海。
他将这根箭偷偷藏下来,鬼使神差地留到了今日。
“我在少咸山见到扬灵了。”
“她百般护着那紧那罗魔,还跟我动手了。”玄见说罢特地补上了一句,“就跟几年前云清跟你动手那样。”
“果然是她救走了沈熙明。”希止皱起眉头,“你把这事告诉了殊明师伯么?”
玄见一耸肩,“我没敢。”
别的也还罢了,就扬灵救走沈熙明这一件事,就足够她被打散一身修为逐出门墙。
“我猜她将自己的魂魄分给了沈熙明。不然我不会在与沈熙明交手时,感受到她的气息。”玄见颇是不忿,“沈熙明被羲和伤得那么重,不以魂魄托住魔元,早死了八百回。”
希止大惊,“她竟然这般……”
“所以我说她傻啊!她亲眼看着云清丢了命,自己还能照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路往上冲。”
“还有你!”他不满地瞪一眼希止,“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稀奇得很。”
“你倒是跟我说说魔族有什么好,能让你们一个个失魂落魄的。”
向来只有希止教训玄见的份儿,今日却是反了过来。希止听着玄见的数落,竟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那伽一族顺利到了星宿海,绯叶将宫中事务交给年长的王族打理后,便跟着青羽到了浑夕山。
沈熙明因为魂魄撕裂再次陷入了沉睡,扬灵忧心忡忡,难免有时对绯叶照顾不周。
寒冬腊月,屋外滴水成冰,可绯叶常同青羽在屋前的梧桐树上一呆就是一整天。她在树上看着云海奔涌、日升月落,好似怎么都看不厌。
这日青羽一边默不作声地陪着她,一边用竹片编着只小鸟。竹鸟编好了,他举着鸟翅膀在出神的绯叶眼前划过。
“给。”他将竹鸟扔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