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晏本不想理会她,可抬眸对上她明媚的笑颜,就没忍住轻轻扬了扬眉梢,缓缓开口笑说一句:“无余托我带话,说是平阳郡主想你了,请你明日过府赏花。”
平阳郡主?
原本只是想借他打个岔,谁知道他忽然一本正经的说起了事儿,秦晚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个英气十足的小姑娘来。
“倒是许久不见小丫头了,明日夫君与我同去?”对上薄晏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睛,秦晚温柔一笑抬手轻轻晃了晃他绣着云纹的深紫色袖口。
薄晏倒是有些意外,她会如此娇娇软软的跟自己无赖,眉间微微一展笑着点头应声:“好。”
一个好字,尾音上扬,无不表现出他此刻欢喜的心情,听得柳如云心里打翻了醋坛子一般,很不是滋味儿。
秦晚早领教过他勾魂摄魄的笑意,这会儿倒是格外淡定,却还要在柳如云面前做小女儿家羞怯怯模样松开他衣袖。
“夫人,院子里上上下下共二十三名,都在这儿了。”管家回来,与刘管事一起点了人数,随即上前将手中名册恭敬呈上:“请夫人过目。”
收拾起脸上玩笑模样,秦晚微微坐直了身子,接过名册细细翻了一遍后,随手放在手边的桃杌子上,做不经意般瞥了一眼立在柳若云身后的丫头:“表妹身边的小丫头倒是可人,不知叫什么名儿?”
站在柳若云身后的黄衣丫头眼神一慌,忙低下头去不停的拧着手里的帕子。直等到柳如云柔声细语的叫她见礼,才慢吞吞的走上前去捏着帕子行礼:“奴婢珠儿。”
她一低头,秦晚就将目光落在了她发间的碧玉簪子上,细细看了片刻后方点了点头:“不错的,可会写字?”
不懂她为何忽然问起这个,珠儿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奴婢粗笨,不会写字。”
“那就研墨罢,迎春,一会儿记下大略经过。”秦晚倒是不多纠结这个,随口说了一句后就又与迎春交代,倒是将她晾在了一边。
等迎春坐在小桌子前头执笔落下隽秀飘逸的两个字来,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好字。
迎春低头轻轻吹了吹纸上墨痕,故做不经意开口:“姐姐可否离远些,免得衣裳染了墨迹。”
“对不住姑娘。”珠儿捏着墨条的左手微微停顿片刻,随即一手扶着砚台往右边挪了挪,转而将墨条换在了右手里,研墨的动作就不如之前流畅。
迎春眼神微微一沉,转而放下手中湖笔,起身走到秦晚身边悄悄说了句什么,等秦晚点了点头又转身回来。
珠儿心不在焉的转动着手里的墨条,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不敢离开她二人左右,瞧见她回来,忙低下头去慌忙掩饰。
迎春只做不知,笑着重新坐下来,执笔落下张氏二字,看得珠儿心里陡然一跳。随后听秦晚沉声传张氏上前回话,仓皇抬头正看见张氏被两个护院压过来。一眼瞧见张氏两手反剪跌跌撞撞走过来,她眼里瞬间染上焦急之色。
“张氏,我再问你,莺儿可是自裁?”秦晚此刻正襟危坐,面色端肃,眼神犀利,问话时声音沉沉,听得珠儿心里头一阵狂跳。
方才亲眼看见她细细验过莺儿的尸首,张氏心里头早就没了底气。可她仍抱着一丝侥幸,不信秦晚一个金娇玉贵的长公主竟有如此本事,仍狠了狠心,一口咬定:“是。”
啪!
一声脆响,青瓷茶盏在青砖上摔得粉碎,惊得众人一阵胆寒,瞬间瑟瑟跪了下去:夫人好威严!
饶是从前见惯了她行事做派的薄晏,也忍不住侧目看了她一眼,却不是印象中的那个飞扬跋扈,横眉竖目的骄纵公主。
看来,果真是换了个芯子!
柳若云也是吓得不轻,捏着帕子的手明显一抖,想要伸手去找支持,身子一歪扑了个空才想起来珠儿不在身边,只好稳住慢声细语的劝她:“表嫂息怒,伤了身子如何是好?”
“张氏,本夫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莺儿可是自裁?”秦晚只是冲她安抚一笑,抬手在她衣袖上轻轻拍了拍,转过脸时眼底瞬间蔓延着无尽冷冽。
张氏只觉得嘴巴胶粘住一般,想要张口咬死,却并不能发出半点声音,终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面色灰白的低着头沉默不语。
见她不肯配合,秦晚转而看向跪在她身侧的刘管事,沉声问了一句:“好,杀人偿命!刘管事,取了张氏的身契,送她去衙门伏法。”
刘管事背脊一僵,悄悄转头看了张氏一眼,就见她忽然活了一般,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口中不停的喊着冤枉。
“住口。”秦晚被她声嘶力竭的哭嚎扰得头疼,厉声喝住,看着她额头上一片血痕只是不悦蹙眉:“你信口雌黄,不知悔改。拒不配合调查,纵容凶犯逍遥法外,你倒是说说,本夫人冤枉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