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间一副燃藜图,画中老人著黄衣,拄藜杖,叩阁而进,夜色暗中独坐诵书,老人乃吹杖端烟燃,因以得见神仙,此画可真是劝人勤奋读书。倒是与她所见一般的闺阁女儿不同。
案牍上的瑶琴,焚香宝鼎,五彩玲珑木板,五彩销金镶嵌宝的贮书处,最令苏鱼感兴趣的,倒是那些个画本子。
“这些画本子,乃是师弟们,隔几日,我在山中,很少外出,看这些书,多知晓些当下时下流行话题。”谢芝蓉微微羞赧。
彼时,方嬷嬷在侍弄着汤水,卢芹见苏鱼这两日恢复极快,才两日便已消了肿。
“已消了肿,过几日便能行走如常了,只怕你憋了这些个日子,都快憋坏了。”谢芝蓉轻轻咬了口手中的冰镇西瓜,清凉爽口,内心叹道,这师兄送来的冰可真及时。
只是让她日日看着人。
前两日未能下地,此刻苏鱼正趴在户牖前,望着窗外炎炎烈日。
骄阳似火,院中几丛疏竹,在烈日下晒得竹叶,卷卷的,屋外蝉鸣噪噪,日光炎炎。
她倒也没那般无聊,看看话本,躲堂上清净也是好的,倒也能跟方嬷嬷聊上几句,这几日旁敲侧击一番,方嬷嬷对七年前之事,却是避重就轻,不愿多谈。
太子讲学在即,前院早已鼎沸之势。倒是有不少公卿名仕,下了拜帖要来探访谢鸿儒。
院外来来往往了几拨人,但大多是被拒之门外的。
谢芝蓉这日在书房练字,将一手簪花小凯,写的是格外大气,苏鱼瞧着对面座前练笔的谢芝蓉,不禁感慨道,“蓉儿姐姐这手字可真是飘逸俊秀,都言紫毫笔尖如锥兮利如刀,倒是在蓉姐姐手中,多了一丝柔情,多了几分丰腴。”
“你快别打趣我了,倒是你这一手小楷也是赏心悦目的,可是用左手习得?”谢芝蓉起身拿过苏鱼的字端详片刻道。
“算了,我右手字丑,就谢夫子每每瞧见我的字,都恨不得在我身上戳两个窟窿来。”
“苏府里可是没请学究或者是去私塾吗?”安定城中的官宦家的姑娘公子们自小便会请学究来开蒙,女儿们尤是,因这每一年的女选,谁家不希望拔个头筹,给自家姑娘挑一门好亲事,安定城中对姑娘们的女学究可是当下的流行呢。
“请了,我没资格去。都是大哥每日带我,我那一手烂字,以前可是被大哥日日批,让我静心练习,可我是个左撇子,他却让我用右手,用不惯,就老耍脾气,如今右手的字还是像鸡爪子似的。”
“那你大哥如今不压着你练字了?”谢芝蓉将写满的宣纸放于一侧,又铺展开一张新的来。
“他不在了。”苏鱼垂眸,眼底一丝失落。她右手的字便再也无人问津,管她写的有多烂。
谢芝蓉一脸歉意,“我……非有意。”她却是未曾想到,倒是听闻苏丞相府上有四位公子,只下意识以为是那个的嫡子苏辙。
苏鱼将写坏的纸条搓成团子,丢弃于案牍上,“无碍,已过多年,我觉着他从未离开,一直都在。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
二人正此间,有丫鬟进来,禀道,“姑娘,忠勇侯府的老太太跟宁国侯府的大娘子来了,说要见见您!”
“忠勇侯府,他家府上倒是走动很少,何以来此做什么?”谢芝蓉放下手中狼毫,狐疑地瞧向一边的方嬷嬷。
“哐当”一声,方嬷嬷手中的瓷碗砸在地上,滚了几番,面如酱色,“姑娘……姑娘只怕是今年女选。都道那宁国侯府的大娘子是出了名的红娘,只怕这忠勇侯府是打上了姑娘您的主意。但老太太亲自登门,只怕对姑娘是志在必得。”
“侯府老太太是长辈,快请!”谢芝蓉又何尝想不到呢,但长辈入门,必无闭门谢客之礼,且还是忠勇侯府的老太太,一品诰命,虽这些年忠勇侯府渐渐没落,与她爷爷也是有几分交情的。
谢芝蓉与方嬷嬷相携而出。
书斋内便剩下苏鱼一人,拿过手边的画本子,百无聊赖地翻阅着。
忽想起前年一事,忠勇侯府,忠勇侯府,总觉有些熟悉,忽想起那忠勇侯府的世子不是已经有两个子嗣,一男一女,她还见过的。
可是为何此时将主意打在了谢芝蓉头上,世子妃之位,蓉姐姐又怎会在乎?直接拒了便是,依蓉姐姐的条件,这京畿之中,簪缨之族,岂不是任意挑选,方嬷嬷为何这般惊慌?
不行,她得去瞧瞧到底有何猫腻。
【太子慕鱼记】
世间沉浮,曾经沧海。
七年离索,无人知。
不知曾经回眸那眼,是执念,是心动。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只道,岁月眷顾,终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