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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暗中光】(2 / 2)


害的她只能日日扮作男装。

罢了,他寻他的,她过她的潇洒日子。

哼着小曲,迈着小碎步回府,门口便见丫鬟月珠焦灼踟躇,待见了她立马上前给她比着手势知会她,萧氏在气头上,其实即便她不比划,从月珠眸中,也能瞧个清楚。

果不其然,萧氏坐在正堂太师椅中,气场强大,一脸严肃与不悦,待她一进屋,便是一声冷呵,“跪下!”

苏鱼委屈地叫了声,楚楚可怜地瞧着座上的萧氏,“阿娘,能不能不跪?”

萧氏将手中握着的信封,摔在了苏鱼面前,“好啊,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苏鱼看了眼,檀溪山书院的入学荐书,心头窃喜,却不敢表露分毫,自知心虚地低下头,“阿娘,你都知道了?”

“若不是无意撞见,你打算瞒我到几时?”萧氏难得生气。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正打算跟阿娘商议呢,只是一直没个机会。”苏鱼嘿嘿一笑,正打算偷偷起身。

萧氏冷哼一声,“是告之不是商议吧?”

苏鱼立即跪回原处,讪笑道,“怎么会?阿娘想多了。”

檀溪山入学一事,是她多年心愿。

“你大哥苏衡还不够吗?潭溪山书院是这辈子阿娘都不愿意再提起的地方,你为何要这般执迷不悟!”

苏鱼叹了一口气,哎,本打算先斩后奏的,去檀溪山书院是她这些年的夙愿,没有人能阻止。

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萧氏是当朝丞相苏政的五姨娘,她前面,萧氏还有一儿苏衡,年长她七岁。

然虽爹不疼,可娘亲宠信兄长溺爱,无忧亦无虑,任性肆意。

八岁那年,贪玩硬是去了檀溪山书院,去了檀溪山书院,马厩中等苏衡时,地动被埋,重伤,再醒来时,就被告知,她哥哥苏衡……被祭、天了!

一开始只以为被骗,可她在潭溪山闹了许多天,才慢慢接受,她大哥真的是被活活烧死了……

这些年,她查到的结果,便只有檀溪书院院志上的一句总结,极为讽刺,“庆历十一年春,甲科班进士苏衡,欲害帝星,天降灾祸,以火祭天。”

真是扯淡!封建迷信!迂腐!无稽之谈!

这些年,她虽顽劣了些,可她一定要进入潭溪山书院,她不会让她大哥在死后都背着这么一个锅!

天降灾祸!地动,明明就是地壳运动,自然现象!

萧氏平日里纵着苏鱼,都是顺着她的性子,整日里女扮男装,去街市上胡混也就罢了,可此事,萧氏态度一反往常的坚定。

苏鱼晚上特意下厨,做了一桌徽菜,是萧氏喜欢的,可依旧得不到,夜晚,硬是巴巴抱了床被衾,缠着萧氏要一起睡。

子夜时分,乌青色的夜,一轮弯曲的下弦月挂在天迹星光隐匿,月光疏淡,天地静谧一片。

苏鱼闭了眼,又睁开,使劲眨了眨眼。

眼前,才渐渐清明了起来,目之所及。

热,好热,周围吵闹又起,头痛欲裂。

苏鱼挣扎着再张大了眼帘,瞳孔渐渐聚焦在一处,面前聚集着一群人,横眉冷对,千夫所指。

“快抓住他!就是他!”

“烧死他!烧死他!就是弄断了龙脉!地龙翻身!”

“妖孽!”

……

越来越多的人举着火把往她身前涌来,像一个个鬼厉的身影,铺天盖地而来,让她无所遁形。

“不!不是我!不是我——”苏鱼一个鲤鱼挺身坐起,惊动了身侧的阿娘。

“鱼儿,又梦魇了。”睡在外侧的萧氏随着起身,借着月光,轻轻拍打着苏鱼的背脊,一边安抚道,“鱼儿别怕,阿娘在,阿娘在。”

苏鱼缓缓松了口气,又是这个梦,额间冷汗涔涔,心有余悸,“阿娘,你知道的,我看到的,从没错过。已经两年了,都是这一个梦了,不是大哥活活在大火中,就是我被绑住,阿娘,你知道吗?被火炙烤的感觉,千夫所指……”

“那个时候大哥该有多无助,多痛苦,却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讲一句话,苏政呢?那个时候的苏政在哪里?为了他的乌纱帽,就连大哥死了,他连个丧事都不让办,大哥就被丢在了乱葬岗……我……我……”苏鱼声音沙哑哽咽,心头像是被千金深深压着,无法喘息。

她已经多年不曾流泪了,可这梦,真实到可怕。

永安巷尾的苏宅,内院主卧里是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我真的看到大哥了!他是被人冤枉死的!”

“我看到他们用大哥祭天!一定是这样子的!是我动了祭祀的牌子,为什么是大哥,为什么?他为何那般傻?在我懵懂不知时,阿娘,我们竟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阿娘,这个梦,自从我见过那人,触到他的眸起,便从未停歇!”苏鱼力图使她的娘亲相信她自己。

八岁那年,地龙翻身,苏衡殁,醒来后,她便能观人眸,知其心。因此疯癫过一段时日,那期间,她与阿娘潦倒凄苦,直到幡然醒悟,方重新振作。

自此不喜与人对视,不愿看世人骨之腌臜。不愿瞧,那皮相下,阳奉阴违,筹谋算计,损人利己之行!堪堪只顾眼前,哪会思日后!

一阴一阳,那表面的越发美玉曾辉,那丑陋的越是肮脏龌龊。

世人眼孔浅的多,又有几人如她这般,能够透过皮相,看到骨相呢?

都道这天道昭昭,纤毫洞察,她却觉这就是放屁!

哪有什么因果报应,苏政混的恁是风生水起,位高权重,大哥苏衡茔塚凄凉,尸骨无存,她与阿娘此前饔飧不继,穷困潦倒……

这世间的天道何如!

一场春雨打落枝头千朵杏,朵朵残花埋土。

这几日,苏鱼心情低沉,谢绝一切外出活动,多半时间都待在小院里,看天际云朵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散散聚聚,捧着当年大哥留给她的古籍,一页页翻阅。

整个府中一片压抑之气。

萧氏也是闷闷的,不怎么搭理苏鱼。

两人冷战。

晚膳,萧氏在书房逮到了苏鱼,盯着她沉默的背影,良久道,“阿娘可以答应你去檀溪山书院,但阿娘有条件!”

【鱼儿娇事录】

孤隐至树荫。

忽听一感慨,“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世人眼孔浅的多,又有几人愿透过皮相,看骨相呢?很多时候,眼见未必为实。”

小小年纪,恁是像阅历千帆。

这个苏鱼,甚是有趣。

且不知,于他眸中,孤的骨相……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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