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景感觉自己的父皇快魔怔了,他急声道:“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不能没有他的母后!天知道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
李怀懿沉吟,环顾一会儿四周。这?大约是二三十年前的小区了,楼层间距很大,每栋楼不超过六层,小区里种植着繁盛的、不怎么修剪的花木,老头儿老太太在昏暗的灯下散步,言笑晏晏。
这?个小区和整个城市的繁华高端并不相宜,像是插在高雅花束上的一枝雏菊。
“这?里为什么还没拆?”李怀懿低沉问道。
李丰景思索一会儿,“好像是因为这个小区地段好,大家要的拆迁费太高,没什么人愿意接手。”
“让发展部的人去谈。”栖桐公司同样经营房地产业务,发?展部负责商议取地和许可证等一系列事宜。
李丰景挑眉,应了声好。
良久,姜鸾似乎弹累了,她从琴凳上站起,从窗边离开。
李怀懿心里绞痛一下,对李丰景说:“走吧,回家。”
李丰景应好,见父皇似乎精力不济,便自己去停车场开了车,经过李怀懿身边时,按了下喇叭。
李怀懿打开车门,坐上后座,绑好安全带。李丰景瞥他一眼,脚踩油门,小车很快飞了出去,街边的路灯飞快往后跑,皮质沙发?安逸舒适,李怀懿靠在坐位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他也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还记得,临终前,他最?念念不忘的,便是他的鸾鸾。
思绪飘回数千年之前。
“鸾鸾,你过来,让朕再看看你。”年迈的李怀懿躺在承乾宫的龙床上,对姜鸾招了招手。
姜鸾眸中含着热泪。她从宫女手中接过药碗,放到床头,把手轻轻覆在他的大掌之上。
“鸾鸾,朕已经老了,你却像年轻时一样美丽。”
姜鸾的眼泪掉下来,砸到两人交握的手上,“陛下胡说,”她哽咽道,“我们年岁差不多,明明我就跟陛下一样老。”
李怀懿露出微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擦掉她的泪花,“你还能继续活着,朕只要想一想,就觉得高兴。”
他的声音轻柔缓慢,“你还有很多年可以活,过很多个生辰,很多个除夕,朕却不能再陪你了。鸾鸾,别哭,朕提前祝贺你,生辰快乐,除夕吉祥。”
姜鸾伏在他的床头,放声大哭。李怀懿的手指松开,无力地垂落,他的魂灵从躯体飘散而出,承乾宫外,国师带着僧侣们,为他主持水陆道场。
温暖的光芒环绕着他,李怀懿心中并不痛苦。他想,他已经为他的鸾鸾安排好了一切,日后,哪怕是他们的儿子要弑母——尽管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已经为鸾鸾准备好后手。
吟诵声缓慢而厚重,除了歌颂他的功德之外,最?重要的,是对他的祝愿——祝愿他的每一个来生,都和姜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