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懿走近,静默的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她的身上。
“鸾鸾,”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低缓沉静,“你在做什么?”
姜鸾当着他的面,喝下最后一口药汁,随后将药碗放到桌案上。
“没什么。”她弯起唇角,露出甜蜜的微笑,“臣妾最近有些惧寒,便让宫女们煎了一些温补的药。”
她对玉棋道:“把它端下去吧,这?药味儿熏得本宫发昏。”
玉棋应是,将?药碗放入食盒,又把上头的糕点和蜜饯摆回?去。她的动作有些仓促,瓷碗轻撞在楠木食盒上,发出轻微声响。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食盒上,阻止了玉棋的动作。
“姜鸾,你告诉朕,”李怀懿按住食盒,声音低哑,静静凝视着她,“是什么温补的药,要让你用食盒装着,上头还要用糕点做掩饰?”
姜鸾心中一跳,下意识地往玉棋的方向看了一眼。
多年的主仆同心,带来十足的敏锐,当玉棋看见姜鸾喝下最后一口药汁时,就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意——贵妃想毁尸灭迹。
玉棋微不可见地点头。
——药渣已经叫人处理了。
姜鸾松了口气,对李怀懿道,“确实是温补的药,陛下,你莫要误会臣妾。这?些糕点——”她顿了顿,随意找个借口,“臣妾怕伤脾胃,用了一小块糕点,才?喝的药。”
李怀懿沉默不语,颀长高大的身躯,挺拔立在她的身前,遮蔽了大半的阳光,让姜鸾笼罩在阴影之下。
“王保。”他低沉道。
“奴才在。”
“你去查一下贵妃的药渣。”
“是。”
姜鸾颤了颤眼睫,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她拉住李怀懿的袖子,仰脸看着他,“陛下,你莫非是不信臣妾?”
李怀懿摩挲着掌心上的玉佩,“朕不是不信你,鸾鸾,只是这药味儿,有点熟悉。”
——他的心情似乎平静下来了,再次重新唤她鸾鸾。
“去查吧,现在就去。”他坐在姜鸾的床榻边,一边把她睡乱的头发拢好,一边对王保吩咐道,“出去之后,告诉御膳房的人,可以布桌了。”
他的鸾鸾都要饿了。
王保“哎”了一声,笑眯眯地对玉棋道:“请玉棋姑娘随咱家一起去吧,不然,咱家怕是找不对地方。”
玉棋饱含担忧地望了姜鸾一眼,随王保出去了。
姜鸾僵硬地坐在床榻上,任由李怀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
他的手指温润而修长,动作很轻柔,把她的乌发拢好,让如瀑青丝自然地垂落在背后。
“鸾鸾,你若有事,不要瞒着朕。”他的声音很轻,如同情人间的呓语。
窗牖之外,艳阳高照,火轮高吐,让殿中无端生出几分燥意。芭蕉树的叶子柔软地垂下,鸟儿扑棱而起,偶闻几声啾啾的鸟鸣。
“臣妾明白。”姜鸾垂下眼睫。
李怀懿盯了会儿她的神色,许是信了。帮她拢好发丝之后,李怀懿道:“这?是朕的母后留下的龙凤玉佩,鸾鸾,这?枚给你。”
他把雕着凤凰的那块递过去,在姜鸾的腰间比划了一下,“朕帮你系上?”
姜鸾点头。
窗外的夏蝉不知疲倦地鸣叫,姜鸾的心里烦乱极了。李怀懿拿着玉佩,系在她的腰间。他垂着眼睫,骨节匀称的手指不时会触碰到她,每一次触碰,都如同烈火灼烧一般,让姜鸾紧张。
“好了。”李怀懿端详了一会儿,唇畔露出微笑。他啄了下姜鸾的额头,轻声道:“日后要早些起来用膳。”
姜鸾有气?无力的,“臣妾知道了。”
——如果再有下次,她一定要早点起来喝避子汤。
李怀懿低低地笑,低头把雕着盘龙的那枚玉佩,系在自己的腰上。他的腰身挺拔精壮,玄色龙袍穿在他的身上,气?质清贵倜傥,从容如修竹。
“陛下。”王保入了寝殿,面色犹豫。
“怎么了?”李怀懿低头,仍在系着玉佩的丝带。
“奴才……没有找到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