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二妹生下了一个白胖小子。
依照当地习俗,男方是不能去看月子的,于是,温秀才买了红糖、鸡蛋、米面等物,好说歹说,总算劝动小妹再去一趟县衙。
县太爷夫人产子,县衙内院挤满了人,华归又从外面招了两个丫头,人手仍然不够。小妹挤进卧房,见华氏抱着一个小婴儿像是搂着六斤重的大金子,乐呵呵地向众人炫耀,二妹床前摆了一溜凳椅,诸位妇人们围坐在一起问长问短。
小妹懒得插进去,遂挎着竹篮出门,拉住一个奉茶倒水的丫头,道:“告诉你家夫人,这是娘家的人送的,”将竹篮塞给丫头,自己转身便走了。
方跨出院门,听见身后有人在喊自己,小妹转头,发现果然是大妹。
“回去吗?”大妹问道。
小妹点点头,回道:“是的。”
“那便一起吧。”大妹说道,和小妹一起出了衙门,她坐马车,小妹骑马,一起回东塘村。
温秀才病已大好,身子骨仍和往常一样,大妹放下心,问他钱够不够用,又强给他二十两。
上次因有郑恒在,温秀才不方便问,现下无旁人干扰,温秀才关心道:“姑爷生辰已经过去了吧?开始着手染坊的事情了吗?”
大妹道:“三个月前便过了,只是他不喜欢生意上的事情。”
温秀才着急道:“这种事情哪分喜欢不喜欢?这是他们家产业,责任在那里摆着,由不得任性。”
大妹解释道:“总不能强逼。”
温秀才心疼大妹,“难道任由你们婆婆和媳妇撑门庭,他们爷儿两躲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喝茶?”
大妹笑说道:“累不到哪里去,粗活重活都有工人呢。他们能顾好内庭,婆婆也轻松些。”因怕温秀才再问下去,大妹起身说要去孙家绣坊一趟,坐上马车便走了。
自大妹嫁入郑家之后,孙家绣坊和郑家染坊一直有绣活往来,虽然两地距离较远,但郑家给孙家的一般都是期限比较长的绣活,因此并不耽误工期。
大妹与孙大娘是时常见面的,因染坊还有活未干完,苏姑母等着她回去,大妹未在孙家绣坊待太久,捎上孙家绣坊完工的绣品,便回郡城。
易婶子要扯老粗布做被子,大清晨搭了小妹的马车进城,到了布店,听见两个丫头在嚼舌头。
一个问道:“你找到东家了没有?”
另一个答道:“没有呢,我老娘托我舅爷帮忙打探,希望尽快吧,不然她老是嫌我在家里白吃饭。”
一个叹气道:“希望找个宽厚点的人家吧,别跟老夫人似的,打破个豁口碗都要从丫头的月银里扣钱,从没见过这么小气的,还当县太爷娘呢!”
听见“县太爷”三个字,易婶子格外留了心,竖起耳朵,选布的速度放缓。
另一个道:“就是,媳妇还在坐月子呢,不请奶娘就算了,原本就两个丫头,还辞退一个,县太爷也拿她没辙。”
一个附和道:“可不是!县太爷的俸禄都在她手里握着,隔几天就给这么几个零花,真是寒碜死了。”
丫头扯了块蓝花布,结了账之后,两人一起出门。易婶子追出门外,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程,看着两人在岔路口分了手,然后尾随其中一个丫头走了一小段,拦住她,讨好地笑问:“这位姐儿,麻烦问一问,县太爷夫人还在坐月子吧?”
丫头打量易婶子一眼,警戒道:“自然。”不理会易婶子进一步追问,紧闭着嘴加快脚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