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气派的大马车停在孙家绣坊门外,一位锦衣罗裙的俊俏丫头首先从马车下来,扶出一位穿戴贵气的妇人。妇人下人,丫头走到门房处送上拜帖,询问孙大娘在何处。
门房不识字,问丫头得知是郡城郑家染坊的来客,忙收起请帖,恭敬地将两人迎进绣坊。
大妹从孙大娘房里出来,面对面碰到妇人,认出是苏姑姑近旁伺候的张婶,于是福了福身子,向她请安。
张婶连忙说道:“不敢当。”携了大妹的手进里面去见孙大娘。
孙大娘不知客至,丢下手头的活计起身,听大妹介绍才知是全郡最大染坊郑家郑夫人的身边人,只是郑家路远,她们绣坊向来与她们毫无瓜葛,不知郑家的人怎么会找上门来,遂一面吩咐下人奉茶,一面请张婶上座。
原来郑夫人来东凌县办事,因脱不开身,让张婶代为前来,想和孙大娘谈笔生意。郑家新染了一批竹枝图的宋锦,觉得图案太素,想要在锦布上加些刺绣,是以来找孙家绣坊合作。布匹数量颇多,好在时间不紧,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慢慢做,孙大娘满心欢喜地答应。
过几个月便逢郡守母亲大寿,郑夫人准备送上一幅八仙贺寿图,图纸已由郑夫人画好,需要孙大娘安排一位针法娴熟的绣娘完成。
正好大妹就在旁边,孙大娘将此事交付给大妹。张婶对大妹点点头,与孙大娘说笑一回,喝完一盏茶便走了。
送张婶出门,孙大娘牵着大妹的手回来,恭喜她道:“你的好事要来了!”郑家染坊远在郡城,且与孙家绣坊素无往来,名声又这么大,为何绕开城中这么多家大绣庄,偏偏与他们小绣坊合作?孙大娘百思不得其解,唯有把功劳归在大妹身上。听说郑家有个独子,郑夫人是见过大妹的。
听孙大娘这么说,大妹心里不快,因此未接话。郑恒与梅家小姐早已下了文定,只是有无成亲还未听说,不管有无成亲,她们都是两条道上的人,不欲有什么瓜葛。
大妹拿了图样出去,走到绣架前展开,发现图上众仙人衣袂飘飘,手拿各样法器,高低不一立在东海之上,笑意盈盈,似乎乘风破浪而来,笔力浑厚,骨力遒劲,意境洒脱,不似女子手臂,遂仔细寻找,竟让他在吕洞宾的袖底找到“云踪客”三个字,知是郑恒所作。
暮春时节,夏日将近,大妹觉得手脚无力,遂将图纸压在窗台边的案几上,去厨房舀碗绿豆汤喝。
到晚间就寝时分,突然雷声鸣鸣,紧接着风雨大作,狂风将树枝打得啪啪响。大雨倾泻在屋顶上,又沿着瓦沟倒下来,哗啦啦掉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把屋檐下的几口大缸都灌满水。大妹披衣起来,本想关窗,却觉得大风卷裹着雨丝吹进来,一袭身上憋闷,遂贪凉多站了一会儿,突听绣楼那边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隐隐约约,不太真切。
大妹的心被揪了下,连忙抱上伞打开房门出去,无奈风雨太大,油纸伞根本撑不住,所幸住所离绣楼也就十几步距离,大妹索性扔伞冲进雨帘之中,快步躲进绣楼,“蹬蹬蹬”跑到二楼,推开房门又快速关上,将一卷狂风关在门外。
“是大妹吗?”屋里有个声音问道。
大妹应了一声,拿出火折子点上烛台,看见孙大娘已经把所有窗户都关上。“呼——”的一声又是风来,熄灭了大妹手上烛火。
“窗户纸破了个口,你干爹已经去拿木板。”孙大娘说道,用身体挡住风口,让大妹重新把烛灯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