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全黑下来,温秀才他们才从外面回来,看着他们精疲力尽的沮丧样子,大妹知道小妹并没有找到,遂说道:“先吃饭吧。”
温秀才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二妹洗了手,揭开锅盖盛饭。易婶子帮着忙活一天,家里灶头都冷着,大妹留她下来吃饭。
几道家常菜,因为小妹尚未找到,温秀才没什么胃口,吃着吃着,又懊恼地拍腿,悔恨道:“都怪我,知道她猴精的性格,就该好好守着家门。”
温秀才这人没别的爱好,唯好凑热闹,哪里发生什么稀罕事情,他一定要赶过去插一脚,好奇心重,又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凡事不搞清楚就不罢休。头天晚上,他锁了小妹,第二天清晨,二妹早早吃过早饭,去城里扯花布做枕套,他把早饭送进阁楼,又训了一顿小妹,锁好门下楼,听别人说村东土地庙出了一件怪事,庙里的柱子上长了一棵巴掌大的灵芝。村里好多人都跑去看热闹,温秀才不甘人后,锁了柴门,还特地跑到隔壁问易婶子去不去,得知易婶子今天要给菜地疏苗,他便自己去了。
爬上小山坡,进了土地庙,温秀才费九牛二虎之力挤开层层围观的村民站在前头,发现庙中央的木柱子上果然长了一棵紫红色的灵芝,特地伸过手去摸摸,感觉是真的。
灵芝在东塘村并不少见,真要找,在附近山里仔细寻个两三天就能找到,不过长到庙里的柱子上还是前所未闻,而且仿若一夜之间就冒出巴掌大。
庙祝说是土地爷显灵,说明这块地是贵宝地。村民们高高兴兴接受了这个说法,对着灵芝顶礼膜拜,念念叨叨祷告几句,该下地的继续扛起锄头,该洗衣服的重新端起脚盆,纷纷下山了,唯独温秀才对着灵芝研究来研究去,凑近头嗅嗅、舔舔,蹲得累了,干脆席地而坐,托着下腮认真思考。
等到正午,庙祝要去做饭无法陪他,温秀才趁着没人注意,伸出手一使劲,把灵芝从柱子上掰了下来,才发现灵芝根部埋了一根钉子。灵芝是庙祝用钉子钉在柱子上的,为了多骗一些香油钱。弄清缘由,温秀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却发现柴门大开,还以为是二妹回家了,心里想着她今天怎么这么快。
温秀才心情好,便想着上楼再训一训小妹,就把她放出来。结果上楼一看,顿时傻了眼:阁楼的小门也被打开,里头黑黢黢的,空无一人。
温秀才能想到的便是异乡人的三儿子拐走了小妹,毕竟小妹这些天一直跟他们混在一起,而且异乡人生儿子就像母鸡下蛋一样一个紧接一个,还个个都不是好蛋,偷鸡摸狗,什么下三滥就做什么,撬个锁开个门更是不在话下。
温秀才咬定是异乡人三儿子所为,气鼓鼓找到他们家,结果这两口子一口否定,见温秀才不离开,唤出家里的几个儿子。老大、老二、老四、老五、老六齐刷刷往温秀才面前一站,跟堵高低不齐的墙一般,温秀才便只好回家。
第二天上午,大妹让温秀才他们不要出门,自己去村头的屠户那里买了三斤五花肉,拎着去村尾异乡人家。
一间由黄泥、树枝、茅草搭建的房子孤零零被独立在小山坡旁,半间石头垒成的猪圈附在旁边,两头猪仔躺在一角的稻草上哼哼唧唧,另一角堆满猪粪,猪圈旁边半埋了一口粪缸,异乡人六儿子正坐在缸上大解,因为腿不够长,所以一边踮着脚尖,一边扶着旁边的木杆。
茅屋门开着,屋内无窗,借着屋顶缝隙透露下来的光,可以看见屋子左右各有两张床,几块木板搭在摞叠起来的石头上,左边的床大些长些,右边的窄些,中间用一块破布隔断,靠近门口的地方架了一口锅,锅里还有用萝卜、稻米、芋头等混合煮在一起的东西,分不清是饭还是猪食。
异乡人和老大不在家,异乡人老婆坐在屋子里给老七喂奶,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围在一起拍苍蝇,其中一个拍了一会儿,挠挠光裸的后背,赤脚走过来盛锅里的东西吃,看见大妹站在门口,于是回头喊她娘。
异乡人老婆抱着孩子走过来一看,便拉下了脸,恶声恶气道:“你妹不在这里。”
大妹说道:“我找你家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