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翠娘收割完黄豆,拢在一起捆成四捆,分了两次挑回家去。
周翠娘第二次挑着两大捆黄豆回家时,看见先前不在家的女儿,此时正蹲在她先前挑回来的两捆黄豆旁,满脸严肃,眉头紧蹙。
周翠娘自豪洋溢,笑眉笑眼道:
“浓娃儿回来了啊,在看你种的黄豆呢?是真长得好,我刚在田里收割的时候,你陈婶子竟然就早早地和我说定,要换黄豆种子,一斤三两换我们一斤呢!以前一惯是一斤二两换一斤的,是看我们家黄豆实在粒大饱满,她才自觉多给一两!”
姜秾此时此刻正处于世界观被重击后,缓慢重建的状态,心不在焉地应答:“哦。那很好啊。”
周翠娘已经习惯女儿变得话少,懒得去计较她敷衍的搭话,“这黄豆刚种下发芽时就受了旱,后来又只你阿爹去浇了两桶水,就再没管过了,竟然还能有这样好的收成……
你果然是天生就会种田的!就跟你阿爹一样,别看他木木愣愣的,却天生就是一把种田好手呢!不然我们家今年的收成哪还有这么多?同样是受了旱的村里其他人家,今夏的麦子收的可比我们家要少许多呢,十成得少了两三成去!”
姜秾有句话想要说,但那话太过神异离奇,她自己一时都还不能完全接受,也就咽下去了。
‘我和阿爹,都是农皇神农血脉相承的后人,体内血脉中有神农之力,天生就会种田、天生一把种田好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这句话,姜秾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早在当初平菇出菇时,以及发现黄豆长得极好必然会有好收成时,对玄幻的神农之力,姜秾就已经有所预感,只是负隅顽抗不想接受。
姜秾是受了系统教育的正统农学博士,且获得专利无数,在农学农业领域她理论与实践都不缺,她的造诣之深无可置疑。而也正是因为懂得极多,她才深知平菇与黄豆那样的长势和丰收,究竟有多不科学。
除了有看不见摸不着的玄幻神异,在哪里起着作用外,她再也找不出哪怕一个科学的原因,能解释这种不科学了。或许,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如今,黄豆果然有超乎常理的收成,姜秾在感觉自己世界观被重击后重塑之余,竟是生出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毕竟,她身在此时此地,就已经是最为玄幻的事情了,再来一点玄幻的‘神农之力’,想来竟也见惯不怪,没甚大不了的!
姜秾终于说服自己,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在她的体内或周身,确实存在着一种玄幻神异的力量。而这一切,都源于她那十八辈祖宗、农皇神农,姑且将这种玄幻力量,命名为‘神农之力’罢。
因为周翠娘所说,姜双五也‘天生就是一把种田好手’,结合最初与神农祖宗见面时的情况,可以推测,这种神农之力通过血脉进行承继,且有浓厚与稀薄之分。
显而易见的是,姜双五的神农之力,没有姜秾的浓厚。毕竟,姜秾是得到过他们的十八辈祖宗神农,这样的一句称赞:难得神农血脉之力也还算浓厚。
黄豆收割回来,放在院子里曝晒两天,豆荚就已经裂开嘴,露出里面挨挨挤挤的饱满豆粒。
周翠娘拿来一个浑圆浅口大簸箕,薅起一把黄豆藤在簸箕里轻轻一摔打,豆粒就脱离豆荚落进簸箕里。有那少许蹦到簸箕外面泥地上的,也不妨事,到时拿扫帚扫到簸箕里,筛一筛泥灰就是了。
因为不管是用于沤绿肥,还是调配培养料,黄豆豆藤都很好用,周翠娘自然不会像以往一样随便扔在后院,她把豆藤捆成一捆一捆,好好地摞在了后院的遮雨草棚子里。
黄豆脱粒后,摊在大太阳底下晒上两日,去了水分,黄豆就能收起来了。
事实上,姜家收上来的这一茬黄豆,有差不多一半,都被闻讯而来的村民们换去,留到明年春天作种子。
因为前头有陈婶‘一斤三两换一斤’在那里,后面来换黄豆种的人家,循例也就这么换了。
在后世的二十一世纪初,黄豆亩产能有四百至五百斤,姜秾播种了两分地,竟也收了差不多一百斤。加上村民们以一斤三两换一斤的换法,这一茬两分地的黄豆,姜家最后竟得了近一百二十斤的黄豆。
要是在去年,能有一半儿即六十斤,就是好的了!
这可把周翠娘高兴坏了,逢人就要拐弯抹角地夸耀一番:
“今年春天是哪种情形,大家都是晓得的哈,我和我们家里那口子都顾不上去种黄豆,可我家浓娃儿小娃子一个,却操着颗庄稼把式的心!
默不作声地播下了一斤黄豆种,有个两分地,原是没做指望的,没成想今秋竟然能收上来这许多的黄豆!”
听了周翠娘的话,有人单纯羡慕不已,也有眼热嫉妒的:
“我家怎就没遇到这等好事呢?”
“你家女儿像她阿爹一样,天生就会种田,他们那种人啊比我们这些人,真像是天生多生了一窍,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劳作,收成硬是要多出几成来!真是好命啊!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