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泠攥着和离书,微微有些发愣,她此前还觉得,就以谢明仪的为人,答应过的事情,也会矢口否认。甚至倒打一耙。所以才故意把他们和离的消息散播出去。就是为了让谢明仪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可谁曾想,谢明仪居然不按套路出牌,还真把和离书送来了。萧子安取过毛笔来,亲自给赵泠研磨,萧瑜一直催促道:“快签,快签!等签完了,你就是自由身了!再也不用回谢府,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了!”
“是啊,阿泠,恭喜你。终于自由了。”
赵泠如梦初醒一般,提笔将自己的名字工工整整地签了上去,每一次都郑重其事,仿佛在同过去彻底划开,以后同谢明仪老死不相往来。
“我同泠泠还有些话说。你们可否先行一步?”萧子安道。
“自然可以,但你不许欺负她,否则我跟你没完!”萧瑜照例是威胁了一番,拉着阿瑶的手腕就走,阿瑶原是不愿意,见赵泠点头了,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萧瑜踏出了房门。
待二人走后,屋里便只剩下了萧子安和赵泠两个人。他似乎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可又不知道先说哪句才好,刚一开口,就忍不住先笑了。
他喜欢的姑娘,终于回来了。日后再也不必看谢明仪的脸色,想见她,便能见她,再也不用顾及其他人的想法。
“泠泠,我从前同你说过,我喜欢你之言,字字出至肺腑,没有半句虚言,今日我入宫拜见母妃,同她谈起了你。”萧子安斟酌着用词,正色道:“我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今后还想一直喜欢。你可否看在我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把你的余生都交给我。”
赵泠一愣,不料他居然把这种话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了,以至于她什么准备都没做,有些愣神,直到萧子安将一只翡翠镯子戴到她的腕上,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把镯子取下来。
萧子安苦笑道:“泠泠,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心思,你不是不知,可为何,你从来都不回头看看我。还是说,你宁愿嫁给谢明仪,也不愿意当我的正妃?”
“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突然,我什么准备都没做。表哥,实不相瞒,现在我不想提什儿女情长,自从我母亲逝世后。你和表姐一直很照顾我,若是以前,你这般同我说,我应该就答应了。可是现在……”赵泠苦笑着道:“嫁过一次人了,突然懂了很多事情。并非是表哥不够好,而是我不能嫁给你。”
且不说萧子安和东宫太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势必要牵扯不少朝臣下水,就单论萧子安的生母齐贵妃,同她不知起了多少龃龉,日后难保不会被其刁难。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赵泠并不想事事都劳烦她老人家,还不如日后随便寻个世家公子嫁了。一辈子相敬如宾,平安喜乐。
她活在世上的头等大事,就是要保长公主府风头不减,有些事情上,的确要往长远考虑。
萧子安读懂了她的神色,心尖一涩,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染上心头。他忽然想起当年的赵泠,活泼开朗,仿佛春日繁花般娇艳的面容,却在最美好的年岁,把一片芳心给了谢明仪。
可恨谢狗竟然不知好歹,明明都得到了心爱的姑娘,却不知道好好珍惜。弄成现在这么一番田地,他们所有人似乎都得不到赵泠。
萧子安抬眸,深深凝视着赵泠姣好的容颜,她迎着光站在,仿佛庙台上供奉的天官,浑身都渡着一层淡淡的华光,他此时此刻,觉得全天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清楚赵泠的脸。
但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明明只隔半步之遥,却犹如隔着万水千山,总是触摸不到。
许久,赵泠才垂了垂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恰被萧子安听了个正着,心尖一紧,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他觉得是自己的喜欢,让赵泠感到为难了,有心说几句宽慰她的话,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也许,缘分这种东西,早就是上天注定。就比如说,明明他同赵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当年却被谢明仪横插一脚。
若非如此,他们原本可以在一起的。
想到此处,萧子安眸色一冷,面上闪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杀意,可也只是转瞬即逝。他望向赵泠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款款,轻声道:“我不为难你,从今以后,我会竭尽所能地保护你。谢明仪若胆敢再对你做什么,我定然让他不得好死。”
“都和离了,他又并非手能通天,哪里就能对我做什么了?”赵泠微微一笑,“算了,表哥,同他那样的人为敌,并非一件好事。以后,我同他再不相见。”
萧子安得了这么一句保证,立马心安了不少。他攥着镯子,分外想送给赵泠,可她不愿,只好暂且作罢。
待将二人送走之后,赵泠正欲去寻阿瑶,哪料谢明仪不知打哪里冒了出来,正好挡着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