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刀的最后一句话莫名其妙,却重重地砸在祁纵心头。
他知道修界有很多人对他不怀好意,但是像寻刀这样想法清奇、从舆论上扎他心的,目前还仅此一位。祁纵捧着灵气面板,一脸生无可恋,恨不能钻进灵讯印里、把那个藏在“寻刀”名号后的人揪出来,打得他满地找牙。
不过此时此刻,还有更令祁纵感到棘手的问题。这个论帖是未婚妻分享给他的,代表着什么?
未婚妻怀疑他……和别的男人有染?!
“不是吧!”
祁纵哀嚎一声,满脸不想再苟活于世的痛苦,丢了灵气面板用被子蒙住头。
他在被窝里蜷成一团,深感挫败与无力。旁边的卿笑寒则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见他大受打击,不禁有点好笑地抿了下唇。两张榻距离极近,卿笑寒稍稍伸手,便能轻拽到祁纵的被角,善解人意道:“哥哥若是有什么困难,不妨与我说说?”
“你不会理解的!”被子里传出少年愤怒的大喊:“你又没有未婚妻,你是不会理解的!!!”
“未婚……妻?”
卿笑寒唇边的笑意忽然凝住了,半晌,他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卿笑寒立刻改变策略,赤足跪上了祁纵的床沿,一边试图把祁纵从被窝里剥出来,一边放缓了声音循循善诱:“哥哥你说什么?未婚妻?我还从没听说过,长生殿少主有未婚的妻子,方便问问是何许人么?”
最后那句“何许人”,已经带上了些微敌意。祁纵却毫无察觉,他抱住仅剩的一点被角,把脸往里一埋,闷声道:“不知道啊,反正我有个未婚妻。我还加了她的灵讯,但是现在她怀疑我和别人有染——怎么办啊!”
卿笑寒动作一顿,“哥哥……连她的身份姓名都不知道吗?”
“我哪知道?我师尊又不告诉我,我把他老人家灌醉了好说歹说,才套出个灵讯符的画法……”祁纵有气无力地道,“我容易吗我?”
卿笑寒:“……啊。”
他似乎有点卡住了,片刻后才又问:“既然哥哥只知道他的灵讯符,又怎知那人是未婚妻?”
“不是未婚妻,还能是什么?”
“比如……未婚夫?”
祁纵:“……”
祁纵对这个正敏感,立刻弹到墙上声色俱厉道:“绝无这种可能!!!”
卿笑寒:“……”
良久之后,卿笑寒收手交叠在膝上,端端正正地跪坐着,眼神幽微一闪。他噙着一丝浅笑,望着祁纵若有所思道:“原来哥哥除了婚约,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好端端的,那位姑娘怎么会怀疑哥哥与别人有染呢?”
“都怪一个名号叫寻刀的混蛋!”
祁纵咬牙切齿,真情实感地骂道。卿笑寒不禁眉梢一挑,但还是听他继续控诉。祁纵说:“我最近与你稍微走近了些,此人便将我们同行的留形画影发布到灵讯印上,还给我们杜撰了许多无中生有的流言。刚才我未婚妻把其中一则分享于我,并且附上了一个微笑符号!”
卿笑寒略一迟疑,道:“这微笑符号……有何问题?”
祁纵立刻抄起灵气面板,捧到他面前说:“你看,上面是她分享给我的论帖,下面是她发的笑脸。她发过不少笑脸给我,但以前我没有细想。现在看来这表情由符咒笔划构成,莫非暗藏玄机?”
卿笑寒:“……”
眼看祁纵苦思冥想、越想越歪,卿笑寒望着自己一刻钟前习惯性发出的笑脸,有一丝勉强地笑道:“哥哥想多了吧。”
“修道者须心细如发,就是应该多想!”
祁纵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自个儿琢磨。他一焦虑,就有几根发丝四处乱翘,看得卿笑寒有些手痒,想替他捋顺了。
祁纵无意识地啃起左手拇指的指甲,皱眉念念有词道:“我的师兄们告诫过我,女修是这世上最变幻莫测之生物。若想参透她们的想法,必须反其道而行之……比如你问她们要不要端茶送水,她们说‘不要’,其实心里想的是‘要’;你问她们介不介意你与别的女修说话,她们说‘完全不介意’,其实心里想的是‘敢这样做你就死定了’……完了!”
祁纵忽然一拍大腿,满面惶然地抬头道:“我未婚妻给我发了个笑脸,难道她此时已经勃然大怒,下一刻就要提剑杀来了?!”
卿笑寒:“……”
卿笑寒勉力一笑,喃喃地说:“这倒也不必。”
“我也觉得不必啊!可那是位女修,变幻莫测的女修!”
祁纵再次扔开灵气面板,一脑袋扎进了被子里。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心如止水,但这回实在是戳中了短板,不禁头大如斗。
卿笑寒终于看准时机,温柔地抚顺了他那几根乱翘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