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纵小时候跟师兄们下山,被带去过青楼一回。可惜少年们没瞒过师尊法眼,计划中道崩殂。
祁纵当时远远地瞧见了师兄们吹嘘的“世外桃源”,看见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一群人载歌载舞。因此他断定,青楼就是个唱歌跳舞的地方,对卿笑寒肯定道:“我当然去过!”
卿笑寒:“……”
卿笑寒一时怔住。祁纵却毫无所觉,挥手哼道:“这有什么好提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天上人间才对。天上人间是座青楼?”
卿笑寒平复了一下心境,才道:“……是的,我现在便查询其具体方位。”
祁纵却说:“用不着,我已经知道在哪了。”
他戳开自己的灵讯印,看也没看,便将灵气面板丢给卿笑寒,道:“你自己瞧吧。”
只见一个论帖冉冉升起,因为讨论人数过多,持续在公共栏目里占据首位,甚至压过了魔修的“修真界迟早要完”:
[帖主祁纵发布论帖:谁知道安澜城的天上人间在哪里啊?]
卿笑寒:“……”
卿笑寒两眼一闭,好像说不出话来了。
祁纵却还漫不经心,望着远方的海天云潮。空中安静良久,直到卿笑寒调整好情绪,皮笑肉不笑道:“祁少主,你还是自己看吧。”
“干嘛,有什么问题吗?”祁纵说着看向灵气面板,顿时睁大双眼:“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在一个邪教子弟殷勤的作答之后,已经眨眼多出了上千条留言:
百晓生:此时祁纵和卿笑寒同行,他们去青楼做甚?
长木伴衣:祁毒瘤不会要行什么不轨之事吧,为卿公子祈福[双手合十]
千秋万载一统修界:请正道狗不要乱吠,开坛考核同席一组罢了。抱走我方少主,造谣的没有心!
祁纵奇怪道:“我不过是提了个问题,要去一趟青楼而已。他们怎么了这是?”
卿笑寒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问:“祁少主觉得青楼是……”
“就是个唱歌跳舞的地方啊。”祁纵一脸正色,“虽然无益于修道,但也不该被这般诟病吧。”
卿笑寒:“……”
半空之中,卿笑寒忽然侧身抱住他道:“太好了。”
祁纵:“!!!”
这下猝不及防,祁纵被抱了个正着,御刀的轨迹差点扭成麻花。他感觉头发都竖成了海胆,叫道:“卿笑寒你干什么?!什么太好了!放开我!!”
卿笑寒却是一触即分,顷刻间便松手站了回去。他浅浅地出了口气,而后展颜微笑道:“原来祁少主眼中的青楼,只是唱歌跳舞的地方。抱歉,方才失礼了。”
“你……你失心疯了吧?!”
祁纵脱口而出。他已经十年没被人抱过了,之前就算是碰一下别人,都要小心谨慎。他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上窜下跳的玉刀,只觉浑身血液都冲上了脑门。
卿笑寒却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轻笑了一声。
祁纵:“……”
祁纵震惊了,道:“你、你是在笑吗?你笑什么?你没听见我骂你吗!这你还笑!”
卿笑寒立刻收敛起了神情,但笑意仍浅浅地浮在眼底。他负起手,认真道:“对不起。”
见祁纵还瞪着他,他又规规矩矩地添了一句:“一为失礼之举,二为失笑之行。对不起。”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我刚才在生气!因为你生气!你你你有什么好笑的?气到我很让你开心吗!”
祁纵语无伦次,卿笑寒却双眼微睁,好像很无辜的样子。此时没有外人,他矜贵地袖起手来,好整以暇道:“那敢问这位哥哥,笑寒在聆听你训话之时,该怎么做?”
“至少要让人看到你悔过的诚心……等等等等!等一下!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祁纵说到一半,突然跟挨了天雷似的,双眼瞪得溜圆。
卿笑寒随意道:“哥哥啊。你比我年长一载,这样叫有何不可?”
祁纵:“………………”
祁纵疯狂地拍开了他的手:“哪里都不可!!!”
长风飒飒,身侧的正道公子仿佛撕开了人前假象,抛去金玉其外的君子气,露出败絮其中的顽劣骨。他笑笑地望着祁纵不语,观赏够了对方手足无措的模样,才优雅地一摊手道:“好吧,那我再说一遍对不起。三为失口之言。”
他笑眼微弯,“这样可以了吗,哥哥?”
“……你是不是就想看我生气啊!!!”
祁纵终于炸了,要不是刀被踩在脚下,定然已奉上一套毕生绝学。
他愤怒地嚷道:“哥哥是随便叫的吗?你叫兄台不行?叫大哥不行?单叫一个哥字不行?就非、非要叫哥哥吗?!我跟你又不熟!”
卿笑寒却闲适道:“祁少主年长,那便是哥哥。何须相熟。”
祁纵觉得他不可理喻:“你叫我祁少主不是挺好的吗?”
卿笑寒:“可我现在就是不想叫祁少主,只想叫哥哥。”
“你——我不管你怎么样,反正不许这样叫!给我改了!”
卿笑寒柔声吐出几个字:“不改。又如何?”
“……你!”
祁纵在师门是老幺,被师兄师姐们猫逗耗子似的养大,还是头一回碰上比自己小的,感觉十分扎手。“哥哥”这两个字,不仅多些亲近,还含着一点缠绵。可是看卿笑寒的样子,一脸自然,好像换个比他大的女修来、就会叫姐姐似的。
祁纵更气了。
这哪是天下称颂的书剑宗公子!
但他也没法否认,在卿笑寒叫他哥哥的一瞬间,少年人莫名其妙的保护欲和成就感、稍微膨胀了那么一下。
祁纵板着脸,生了许久闷气。气卿笑寒这个不知轻重的称呼,也气自己这么轻易地被惹火了。最气的是,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