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廖音手里的半截石榴咣当掉到台面上,滚了两圈又摔落在地,淡红色的汁水溅了一小片。
季韶扫了一眼,弯腰要捡,被他用力地握住了手?腕,直勾勾盯着,“不是,等会儿。你说什么?谁……跟谁?”
季韶把话说出口,心里反而不觉得紧张了,镇定地重复了遍,“求婚。我,跟你。”
江廖音又盯着他看他半天。最后,眼底显出些懊恼和挫败的神采来,“抢我台词了你。”
“那不好意思。”季韶笑起来,“等不急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跟我一块儿过日子啊?”
“嗯。”
他点点头,“迫不及待。”
他们俩对“谁先说出口”的这个点聊了起来。至于诸如对方会不会答应之类的问题,谁都没浪费脑细胞去想,也根本没什么必要去想。心里有底气,不可能会有第二种答案。
季韶把想说的说完,安心地吃起了石榴。味道果然很好。汁水丰沛,很甜。“不过我就口头表述,想到了就先跟你提一提。其实什么都没准备。”
“口头就够了。你能说出这话,我听着都觉得像在做梦。”
江廖音把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才又转身将他拉近。低头从他舌尖抢一丝甜味来尝,“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这天他们逛了园子,晚上还?喝了几杯。江廖音怕他会觉得太累,只克制着温柔地要了他一次,在他后颈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
季韶被伺候得舒舒服服,手?脚发软地趴在他怀里享受余韵。身上起了层薄汗,却连浴室都不想去,“我好像能就这么窝在这儿懒一辈子……”
“怎么办江廖音,我活了二十八年了才发现自己好像是个恋爱脑。”
江廖音懒散地应了声,手?指在他纤细的后背上流连,勾勒出肩胛骨蝶翼般漂亮的形状。偶尔指腹擦过腺体上薄薄的一层皮肤,总能引起一阵敏感的战栗。
江廖音喜欢他所有细微的反应。爱不释手?。
谁还?不是个恋爱脑了,可可爱爱。
他是什么脑都好。怎样都好。
“其实我以前,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讨厌Alpha这种性征的。”江廖音低声说,“我上中学的时候,班里有时候会有分化成Alpha的同学给忘带抑制剂的Omega做临时标记,或者闹着玩咬一口之类的。其实他们都觉得没什么,两边也都是情愿的。但我就不行。哪怕跟我没关系,心里也特别排斥。连听说都觉得心里发堵。”
“因为……你也知道我是为什么会出生的。”
‘“后来你那么排斥被咬,我就想,会不会跟我是一样的原因。”
季韶点了点头,靠着他的姿势更紧密了些。
之前从没听过他说这个。但其实两人的身世是有共通之处的,又自然地能很快理解。
“分化的时候我找遍了所有的方法不愿意当Alpha,打定主意这辈子也不去标记任何人。起码就不会伤害任何人。”
提到从前的事,他又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后来标记你的时候,我自己都有点傻了。”
“茶庄那次,其实我一开始根本不想去的。我也向来都不去那种活动里凑热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纪寒景问我的时候我居然就答应了。莫名其妙地就答应了。”
仿佛冥冥之中那里有什么在召唤,“现在想想,应该就是为了遇你才去的那里。”
季韶听着突然抬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视线里有些许揶揄。
“一见钟情?”
“诶,对。一见钟情。”
江廖音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你是不知道。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也不明白应该怎么做。想离你近点怕招你烦,不去追你我又忍不住。”
“所以我想方设法地跟着你。就听你说什么都觉得有道理,看着你哪哪都特别好。看得我都有点自卑了。我那时候心里还?想过,就算你到最后也还?是不想要我。也是应该的。”
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到这儿来了。
季韶有点怀疑他是故意的。从上次承认了自己不懂得如何表达爱意后,就被他各种角度地逼着练习怎么说情话。先委屈卖惨再求爱骗吻是常用手段之一。
虽然也确实难以拒绝就是了。
“江廖音……”
季韶低低地喊了他几遍,贴着他开始慢吞吞地往上挪。
江廖音不可避免地又冒出邪火来,无?奈地制止,“别蹭了。还?想不想睡觉?”
“不想睡了。”季韶说,“你接着咬吧。”
他一挪一挪,已经跟江廖音比肩,依旧趴在他身上。江廖音一低头,嘴唇就要碰到他发烫的腺体,房间里只留了盏夜灯散着微弱的光,那一小片细腻皮肤落进眼底,却白得让人晃神。
江廖音还没明白这什么意思,“刚刚不标记过了么?今天晚上没事的,不用担心。明早再——”
“不是。”
“那是哪儿不舒服?”他又一连声地问,“想磕药吗?”
“没不舒服。不想嗑药。”季韶说,“想磕你行不行?”
“我想要你的标记。能永远留在我身上,一辈子都不会消失的那种。”
“……让我缓缓。我好像被你的恋爱脑传染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江廖音张了张嘴,许久才发出声音来。
“你想要我的永久标记?”
“嗯。”
“你……想好了吗?”
他强压着心里沸腾的惊喜,努力地表现得稳妥,“这事跟求婚可不一样。不能一时冲动地想要就——”
“我不是一时冲动才想要的。”
季韶说,“求婚不是,永标也不是。就是恰好选择了在今天告诉你而已。”
“那为什么恰好是今天?”
“哦,这倒是一时冲动。”
“……”
江廖音继续努力,“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许教授不是说了么,永久标记时可能会有坏结果的。有百分之……多少?来着……”
上次的事情过去之后,季韶没有明确地表示过以后要以怎样的方式彻底断绝B&R。他一直以为会按照之前的方案再?从头戒一次,在离许松延实验室近的地方买套房子好去看他的计划都已经想好了。
突然被这么一打岔,他原本的打算都得变化了。前路不明,有点慌。
季韶却说,“我不怕坏结果。跟那些事情也没关系。”
“我只是想要你而已。无?论标记以后会发生?什么,好的坏的,我都认。”
“你不想标记我吗?”
“……我想。”江廖音无奈叹气,诚实道,“做梦都想。”
季韶说,“那就不要管别的了。什么都不要管。”
他从小就在条条框框里长大,学规矩懂分寸。做事瞻前顾后,思虑周全的日子过了太久,劝别人不要顾虑太多还?是第一次。“既然未来的事难以预料,那我们索性就不要担心那么多。先把现在想做的事情实现,好不好?”
季韶轻声说,“我再?也不逃走了。我知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两个人在面对。那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不怕。”
他敢相信自己再?不会被丢下,也做好了再?不逃离的准备。
“我想要……你。”
江廖音又没声儿了,表情里能看出分外纠结的心理活动。
“啊,你明天是不是有早课啊。”
看他这模样,季韶玩心骤起,假模假样地挣了一下,“这么一想,今天是不太合适。万一你明早起不来怎么办?那不然还是——”
“我请假。”江廖音终将犹豫彻底抛到一边,咬牙把他摁在怀里,“不准反悔。”
季韶抿着笑意,不闪不避地迎过去。
“绝不反悔。”
他不知道,其实永久标记对alpha也具有同样难以取代的约束力。alpha只会对选定的终身伴侣献出永标,两人的信息素越是契合,永久标记后就越不可能再被另外的人吸引。
他们之间从此存在着别的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羁绊。如果一方遇到危险,另一方不管在哪里都能感知到,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彼此身边。
江廖音一清二楚。所以他同样也知道,Alpha想要标记——尤其是想要永久标记自己心爱的Omega,除了征服和占有,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请允许我——
向你献上,我永久的忠诚。
从此都是两个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