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战场兵营中,一个扯着嗓门的小兵火速冲进帅营。
“报————将军!契族大军突围戚将军的兵马。”
“什么!契族大军皆去?可探得虚实?”胡子将军赫然起身。
“探子来报山内契族兵马为数不多,多数前去阻挡戚将军援军。”
胡子将军面色一沉,挥手小兵退下。
“将军,此事在咱们预料之中。”宋良拱手笑道,他提议胡子大将军让一半士兵卸下铠甲隐在林中,并对戚阳绪援军的势头夸大其词,好让契族人以为眼下最棘手的应是戚阳绪。如此一来,契族兵马至少减去一半用去对付戚阳绪,而伪藏的士兵就会披甲上阵杀进山内,胜券在握。至于援军能否取胜,他虽私人对戚阳绪不满,但论起打仗,他还是相信此人会赢。
“好!即刻准备进军!”
“是!”
宋良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摸着冰冷的铠甲心里头燃劲澎湃。他捧起盔甲戴上,身上的药味,血腥味,下巴渐见的胡子。将近一年的兵营生活,已经让他有所不同。
面对兵将的死伤从颤抖到麻木,他终于知道随军多年的王大夫救伤治病时的冷漠由何而来。
但无碍了,宋良穿好铠甲走出营帐。初秋凉风,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枯叶飞旋在空中久久未落。他扬起笑意,若此次战胜,契族大军必定全退,那么这次的仗也可以结束,他也能尽快见到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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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爷爷!”
青墨村里,送信的小娃儿拿着几封信笺急急跑进祠堂。
冬儿挺着个大肚子正好经过,见这孩子急急忙忙的,于是将他拦下,:“娃儿,村长爷爷回家午睡去了,此刻祠堂无人。”
“可是三封信要交给村长啊,都是镇上来的。”小娃儿平日都是帮忙送信赚些小钱。
“给我吧。谁家的信,我送去。”
小娃儿看了冬儿一眼,想着这人是村长家的孙媳妇交给她也是对的,于是三封信到了冬儿手中。
其中两封的收信人她不是很熟,但写着金桃字迹的书信她是再熟悉不过了。拿着这封信,冬儿心底早已猜了个七八,于是她将信塞进袖兜里,朝金桃家而去。
......
一片枯黄的树叶在空中飞旋着,迟迟不落地。吃过午饭后的金桃坐在院中,抬头看着那片枯叶,有些出神。
“嫂嫂!”冬儿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
她起身给冬儿搬了张凳子,见她肚子的形势,问道,:“你应该生在我前头,这段时间还是不要经常走动为好。”
鉴于临盆之际,她自己也极少出门,草药也让家里的哥哥们去送了。
冬儿看着她身上越来越上乘的衣料子,红润的气色和满屋子的补品,心里头顿觉不快。
“嫂嫂这草药生意做得越来越好了呢。”
“若非我当初不肯放弃那些药苗,今天也没这个成就的。”当时种植草药一事,除了她自己之外似乎没人看好,就连宋良也想过放弃呢。
“嫂嫂是个好命人,所以上天才如此眷顾你的。我啊,哎...一大家子都要吃饭,日子真是越过越辛苦了。”冬儿叹气道。
“我看村长那几亩田收成都不错。”金桃道,但想想常玉家里头那么多人,再不错一瓜分也所剩无几了。
“常玉是老三,再不错分到他这儿也不多的。”
“无碍,只要家里人都在不就好。你需要多少钱,我拿给你。”
冬儿眼神一亮,但想到借来的钱以后也是还的,且借来的花光不就没有了么?于是她斟酌一番,笑道,:“我看嫂嫂一个人忙活药田多不容易,还要亲自到送去清镇。如果有我跟常玉一块帮忙不是更好,一来嫂嫂减了负担,二来我跟常玉许也能沾沾嫂嫂的好运。”
金桃干干一笑,敢情还惦记着要合作分成的事情呢。但如今她已跟三个哥哥携手分成,也不需要什么人手了。
“我现在只有两亩地,但不是我一人的,还有三个哥哥。所以还是忙得过来的,冬儿妹妹有心了。”她笑道,“不过你放心,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冬儿脸色一僵,笑道,:“好,那就谢嫂嫂了。”
金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
中午时分,村里人都在家中吃饭,路上没什么人。冬儿回家路上经过药田,忽然想起兜里的信笺,于是赶紧转身返回去。但走到一半,她忽然止住了。想起金桃那般吝啬不肯让她加入草药生意,又想到她过得那般富足自在,心里头不甘的紧。于是她摸出那封信,看着四下无人撕开来看。
果然是宋良寄来的,信中字字句句饱含思念与关切,然而信尾还有生死难测的交代字句她是早已没心情看下去。宋良是她曾经恋慕的男子,这般对金桃关切思念,冬儿的心头又燃起了莫名的怒意。
“我看你好运到什么时候!”
她低低闷哼,挺着肚子甩袖离去。药田里,被撕成碎片的纸屑被湿润的田土化去....
......
下午,金桃跟金夫人在屋中缝制婴孩衣裳,门外一阵踢踏踢踏的马步声传来,院中的小马儿更是见到什么似得高兴地哼啦哼啦。
“子夜?你怎么来了?”金旭出门迎接,听得这声子夜,她自是知道此人乃戚大人。
原先,她对着戚大人不纯用意耿耿于怀,但如今知道了些往事。她难免同情起来,想是自己与戚大人的亡妻有那么几分相似?
戚大人来访,家里人招呼之际也不能落下药田,于是两哥哥嫂嫂跟爹娘去了药田,大哥金旭跟她留在家中招待戚大人。
“金桃,大哥去跟附近买点茶叶,你好好招待子夜。”金旭吩咐完离去,他总不能让将近临盆的妹妹跑到村口去买茶叶吧。
屋中便只剩戚大人跟金桃,金桃默不作声,戚大人不苟言笑。
“这村中没有个大夫,你将近临盆,若不跟令尊令堂一块到我家中待产如何?”戚大人喝着热水,问道。
“啊?”金桃愣了愣,随即道,“这可不行,大人有心了,民妇家中生产便可。”
虽说这戚大人对她的特别是源于自己跟他的亡妻有些相似,但这番殷勤对待总是叫她不舒服。
戚阳远缄口不言,喝着手中的热水。
屋内又是一片安静,忽然金桃顿觉肚子里的小家伙动了动,惊呼出声,:“他在踢我!”
戚阳远身形一定,迅速放下杯子将手覆在她的肚皮上,眼神出奇地亮。
“戚大人...”金桃顿觉不对。
“我听听。”戚阳远对于她的震惊恍若未觉,忽然半蹲在地将耳朵附在她肚皮上。
“戚...戚大人...”
金桃蹙眉,几番唤他。他却置若罔闻,那眼神是越来越亮,金桃竟觉得他似乎在笑。
“戚大人!”金桃一把起身,将他推开。
戚阳远跌坐在地,一脸茫然。
“民妇知道大人思念亡妻,民妇颇感同情,但大人不能因为民妇外貌与令夫人有些相似就...就这般肆意妄为,民妇有夫婿,他随兵出征安危难测,您不能趁人之危!”金桃颤着身子将他劈头盖脸一顿呵斥。
戚阳远顿了顿,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眼神早已变得黯淡无光。
“对不住。”他拱手朝金桃鞠了一躬,道,“你的外貌与她无半点相似。”
落下这句,戚阳远仓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