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天。
几日大雪造出一片玉树琼枝,今日难得是个好天气,潇湘馆的琴课改成开在温暖的花阁里,好让姑娘们瞧瞧鲜。
外头寒冬腊月,花阁里因为引了地下热泉,在寒冷的天还开了几枝花朵,一片绿意盎然。
萧寅初拨弄着琴弦,桌上的小香炉燃着袅袅清香,本该是十足优雅的,却因为萧思珠的乱拨乱弹生生坏了意境。
“姐姐。”萧寅初听不下去了,一手按住了琴弦:“姐姐今日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萧思珠终于寻到可以倾诉的人,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那个小蹄子做了什么吗?”
二人右前方两座的蒋云染正在专心聆听琴师的教授,萧寅初收回视线:“她做了什么?”
“她给哥哥送了一枚平安符,说是给追风的!”
萧思珠激动地说:“她的手段高啊,若是送旁的,哥哥断不会收的,可是给马的就不一定了,哥哥最爱追风,日日都要骑的,那不就等于日日能看见她的东西?”
萧寅初愣了一下,缓缓点头,视线又放在蒋云染身上,忍不住皱起眉。
“公主,你给我出个主意吧。”萧思珠扁着嘴:“我不想她做我嫂子!她……她做我嫂子,还不如赵锦珠做我嫂子!”
赵锦珠正在学拨弦,闻言一脸懵地转过来:“啊?”
“姐姐要是信得过我,就再等几日。”萧寅初道:“还有几日便是闻喜的生辰了,届时父皇会回来,若能求下为堂兄赐婚的圣旨,自然不怕她。”
萧思珠噘着嘴:“可是哥哥看谁都不喜欢——莫说赐婚了,要他和别的女子站在一起,都跟要杀了他似的。”
那就只能从蒋云染处下手了。
最近蒋云染不知在皇后处得了什么器重,连厉家的奴仆都对她毕恭毕敬。
赵王从小教她斩草除根,她一时疏忽居然被她春风吹又生了。
真是该死。
“姐姐别慌,会有解法的。”萧寅初安抚着她,那头琴师已经站起来:“今日的课便到这里罢。”
众人纷纷起身,执弟子礼:“先生辛苦。”
琴师回礼,很快带着琴童走了。
荣丹走路姿势还有些别扭,她最早收好东西准备离开,经过萧寅初身边时,刻意笑了笑,眼里满是挑衅,然后趾高气扬地走了。
萧思珠差点暴起:“她笑个什么劲!上次没被打够是怎么!”
赵锦珠凑在二人身边道:“你们不知道吗,今日汝阳王妃要带荣郡主和荣世子进宫谢恩,马车从早上就出发了,阵仗大得很呢!若不是我家马夫知道小路,我今日就要迟到了!”
“进宫谢恩?”萧思珠疑惑,一抚掌道:“啊,是上次被打后,中宫娘娘派人赐伤药那回事吧!”
赐药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何况之前蒋皇后就有意为太子定下荣丹。
看来这门亲事板上钉钉了。
“不说这些了,今日我宫中做了梅花酥酪,二位姐姐还没去过栖雀宫罢?”萧寅初邀请二人道:“恰好下午也无课,便去我那处玩玩,如何?”
“真的?”萧思珠眼前一亮,别看她长这么大,还真没去过栖雀宫,兴奋道:“我们真的可以去吗?”
赵锦珠脸红红的:“我们都没带手礼,这怎么好意思。”
世家闺秀间走动,都会带些礼物的,但是萧寅初贵为当朝公主,带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那……下回堂姐带罐云顶白茶来,赵姐姐带几幅亲手画的花样子。”萧寅初眼睛一转,已经定好了想要的。
湘王封地盛产白茶,赵锦珠出身书香世家,几幅花样子对她不难。
二人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赵锦珠,双眼亮得惊人:“您只见过我班门弄斧,殊不知我哥哥对工笔才叫擅长,尤其花鸟,画得好极了!我回去叫他亲手给您画几张,绝对独此一家!”
萧寅初笑笑,没应下这话,三人结伴,愉快地朝栖雀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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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地方的时候,忽然遇上了不速之客,彼时萧思珠和赵锦珠正不知因为什么吵起嘴来,二人谁也不服谁,最后居然抓起雪,团成球儿互丢。
“啊!”赵锦珠被雪团打了个正着,碎雪四溅!
“你也笨,往旁边躲不就好了吗?”萧思珠得意洋洋道,下一刻被赵锦珠丢来的砸了个正着,嘴里都被溅进去了些许。
“呸呸呸!”她连忙吐掉,弯下腰抓雪,怒道:“赵锦珠,你真的完了!”
赵锦珠咯咯直笑,左右闪躲,萧思珠瞄准她,将手里大雪球狠狠一掷!
“砰”一声闷响,砸到了,可是并没有砸在赵锦珠身上。
赵锦珠一愣,回头看去,花园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男子,其中红衣那个捂着胸口,身上全是碎开的雪,显然是被误伤了。
她连忙跑过去,手足无措道:“你、你没事吧?”
萧思珠自知惹了祸,连忙提起裙子跑过去,看到其中一人却是一愣:“哥哥?你怎么在这?”
萧明达皱眉:“思珠,你胡闹什么?”说罢下意识看了一眼赵锦珠。
赵锦珠缩起脖子,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对不起对不起,是锦珠不该拉郡主诨玩!”
萧思珠将她护在身后:“不是锦珠的错,雪球是我砸的,要怪就怪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