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寅没有犹豫地往上走,又不放心李四和他俩共处一室,干脆锁了李四跟着自己。
“官爷……”李四心有余悸,拖不动脚步却不敢反抗,他生怕触怒了梁寅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梁寅一言不发径直往上。
越往上走,声音越噪,直到第二层洞开在二人眼前,李四大叫一声直接坐倒在地。
梁寅心里猛地一沉。
第二层仍旧是三座铁像,铁像脚下踩着的不再是什么飞禽走兽的雕像了,而是石子等人的四颗头颅,它们血色尽失,闭着眼张着嘴,像是静静诵读经文的戕侣。
嗡嗡声正是从它们嘴里传来,却不仅仅是它们,楼上也有。
李四瘫坐在地上不肯往上,梁寅一心急于验证哪能给李四说“不”的机会,拎着他就往三层走去。
三层里,黑白无常脚下空无一物,梁寅手背发紧,嗤笑出声。
“你杀孽很重啊。”梁寅与李四闲聊了一句。
白鬼掌管的刀山地狱,关着杀念深重的鬼魂,照此算来,他铁像脚下踩着的那颗头此时应该还连在李四的身体上。
空无一头的三层是为了李四准备的。
李四干脆大哭出声,他从这一幕幕之中仿佛见证到了自己注定的结局。
“你们商队平时到底做的什么生意?每个人都这么不干不净?”梁寅忍不住质问。
接着是第四层,四颗头。
“不去了,不上去了……”李四缩着身子,手脚并用地抗拒着铁链的拉扯。
第五层,牛头脚下踩着的那颗头正是闾桂的。闾桂那张小人得势的脸此时紧闭着眼,嘴里念念叨叨地诵读着,似是还有些跟不上众人的节奏。
果不其然,这十八个人按照生前罪责被分别关在了各自的牢笼里。
光线从洞开的窗户洒了进来,梁寅若有所思,“他谋害至亲,被铁树司的牛头踩在脚下,你呢,你猜猜你会被踩在谁的脚下?”
“官爷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李四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说什么也不肯再上去了,不顾铁链拴着的疼痛,直接掏出匕首斩断了左手逃脱了桎梏,他一个劲地往下跑,跌跌撞撞的只想逃离此地。
梁寅抬头望向通往第六层的深阶,上面拦着铁门,铁门上还落了把锁,这一层一层的束缚让他更想一探究竟了。
他挥着断魂勾劈砍过去,铁门丝毫没动,仿若一面棉花墙,受了所有的力道都能化解下去。
这就是幻境最令人头疼的地方,除非破解,不然人家不想让你看到的东西,你是怎么也看不见了。
梁寅心下揣测,这座塔简直堪称一座小地府,按照这个顺序,第六层里摆着的无疑是冯判崔判二位阴帅了。
他还在同自己的内心做着计较,就听楼下又传来一声大喊。
“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梁寅拧眉抱怨了一声,他不敢多等一刻,翻身跃窗而下,直接落在了神祠外的地面之上。
李四也疯了。
“谁是鬼……谁是……你是不是鬼,你一定是鬼!就剩你一个了!”李四举着匕首朝赵六捅去。
赵六不论从身形还是力气上来说都不敌李四,边躲边退硬生生受了李四一刀,胳膊上一下见了骨头。
“官……爷……救我啊!”赵六边喊边朝着外面跑,被神祠的门槛绊倒一下摔了出去,扑在了梁寅脚边。
李四视线上移看到了梁寅,他晃了晃头,隐约记着梁寅昨晚还救过他的命,“不是你,不是你……”他念念有词地喘着粗气,摇头摆身之时,回头看到了躺在蒲团上的祝辞。
李四一下子想明白了,突然回身一刀对准了躺在地上的祝辞,“那一定是你!鬼就是你!红招子的你!”
梁寅发现每一次危险面临的时候,祝辞总是不能自知,他也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但总是格外遭罪的一个命,就像他的那张状纸,三千年后才等来一句“有疑如误,翻得再审”。
三千年的罪白受了吗?
明晃晃的刀尖一寸寸的逼近祝辞的喉咙,时间在这一刻似是停住了。
梁寅丢出的勾子还停在半路上,空气中凝结的什么忽然一滞,一阵水汽破空冲了出来,几乎和断魂勾同时拦下李四。
同样是拦下了这一刀,二者的选择却截然不同,梁寅选择的方式是砍断了他执刀的小臂,而水汽选择的方式则是直接切断了李四的脖子。
时间再动起来的时候,断魂勾和李四一齐落了地。
祝辞在这场劫难当中,只是翻了个身,在蒲团上蹭了蹭脸,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