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则对曰:“不可如此以为,当初你与玉哥儿习学之时何时不是恭敬守礼的?平日里先生纵容你,便也不与你计较,然尚需切记尊师重道乃先贤所教,后人务必遵循。”
一旁宝玉闻言不过唯唯诺诺地受了,贾珠则沉默不言。
到了林府,按例先行前往书房面见林海,林海派人前往应麟小院通报。随后只见应麟遣了邵筠前来道曰“此番珠大爷领了哥儿前往便可,我家老爷今日身体稍有不适,怕面见外客失了礼数,遂今日是不便相见”。贾政闻言虽放心不下,然亦是无法,只得命贾珠领了宝玉前往好生面见一番。贾珠遂答应去了。
随后邵筠便领着贾珠并宝玉穿过林府的花园往应麟小院行去,因此时远了贾政,宝玉方才显出几分因了拜师并非出于本愿的抗拒来。贾珠于某时不经意回头之时瞥见了宝玉神色中的漫不经心,心下自是了然,却也并不点破,惟沉默地行于前。待二人行至应麟小院前之时,远远地便望见则谨正抱臂立于小院之外,似是正待他们前来。因了此番是立于室外,则谨照例戴着斗笠掩面。而贾珠见状忙迎上前去携了则谨之手说道:“此番可是先生命公子于院外等候我等?怎敢劳公子大驾。何况此时日头正晒,公子却是莫要待于室外才是,且赶忙进去屋里!”因了则谨乃化外之人,对于身份礼数之类无甚讲究,由此贾珠与之虽有师徒之实,然却并非以师徒相称,贾珠依旧唤则谨为公子。
则谨闻言摇头答道:“并非先生之命,此番我惟不过欲来此看看。”
随后贾珠便为则谨介绍宝玉,又对宝玉道曰:“此乃教授为兄剑术的师父,你唤苏公子便是。”
却说此时见了则谨,先前尚且还漫不经心百无聊赖的宝玉登时只觉眼前一亮,虽不得目睹亲见了则谨斗笠之下的容颜,然却也能略为识得则谨那皎然出尘、清新脱俗的气度。痴了半晌,方才忙忙地上前对着则谨打躬作揖,恁的是一副甘愿伏低做小的姿态,嘴抹了蜜一般地恭维道:“宝玉虽见识短浅,然亦是知晓公子定然非这尘世中人,不似那污泥浊物。定是因了不食俗世烟火荤腥,方才出落得这般超凡脱俗、超然物外!”
一旁贾珠闻言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只道是宝玉素喜与主流之外的叛逆人物打交道,便如秦钟、蒋玉菡、柳湘莲之类的,何人是官场仕途中人?由此嗅觉对于这主流之外的人物气息便是异常敏感,此番不就一眼便也识别出则谨与众不同,他便也心生向往之情。遂贾珠道句:“公子乃是修道之人,你莫要放诞了。”
宝玉听罢乐呵呵地应道:“原来如此,原是结了仙缘之人,亦无怪乎如此出尘!”
见宝玉只顾将双眼如同粘在了则谨身上一般,贾珠忙提醒道:“公子是先生那处之人,你这般无礼,却是令先生不喜,欲他对你作何之想?”
宝玉闻言如逢冷水浇下,随即便兴致减半,悻悻然耷头拉肩地随了贾珠进屋,贾珠又道:“先生并非寻常迂腐的道学夫子,为人很是开明,此番他若问你,你直言回答便是。”
随后只见邵筠于书房之外打起湘帘,三人遂依次进屋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