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闻罢则斜睨着煦玉对曰:“拜托,大少爷你自小金窝银屋中长大,万人伺候着读书,何时体验过所谓‘雪案萤窗’?”
然一旁煦玉则听而不闻,自顾自地说道:“虽说科名不足贵,然古今名人学士却无不从科名而起,便连祖父、父亲亦是科举出生。据闻当年老爷御街夸官,引来世人竞相瞻仰探花郎的风采,真真令人艳羡……由此可知‘必须砍得蟾宫桂,始信人间玉斧长’实为真理……”
“……”
煦玉又道:“珠儿你可知晓?此番我于老爷先生跟前取诺,明年殿试定夺鼎甲前三,便是欲如当年老爷一般……而两日后的童生试不过小试牛刀,我是早已心急难耐!”
贾珠闻罢对曰:“玉哥,你当真那般有把握?据闻每届院试均有数千人参加,何况这里又是京师所在,你便不怕抑或其中有较你更胜之人?”
煦玉则道:“有甚可忧惧的?虽有数千人参加,然据闻能完卷之人不过少数。你我二人在此之前早已演练过多次,便是先生亦赞你我通过院试不在话下,惟不过是不知取在多少名罢了……”
贾珠闻言不答,心知煦玉年轻气盛,又是啸傲忘形、轻狂绝俗之性。想来如他那般才高八斗、胸罗斗宿之人,区区院试,想必亦不在话下。遂贾珠听罢煦玉之言亦不去驳他,待他一人于一旁意气风发,只自顾自想着心事。而煦玉兴奋了半晌,却不见贾珠搭理,顿感无趣,一腔的热忱便也冷了大半,随后便闷闷不乐地径自睡了。
贾珠见煦玉睡着,便为他拢了拢棉被,自己却始终无甚睡意。倒并非因了煦玉那般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情,却是因了心下紧张难安,心情始终无法平静。此番躺于榻上,没了煦玉从旁絮叨,他的脑中竟前所未有地浮现出了许多过去的场景,包括前世经历的诸多考试。他本以为自己穿越到此世之后,前世的记忆便也随之消失殆尽,未想它们不过是蛰伏在自己灵魂的每个罅隙里,被自己带到了这里,共同构成了自己赖以生存下去的智慧与勇气。念及于此,原来自己前世到底亦算是身经百战。既如此,两日后的院试又何足为惧?果真便如煦玉所言那般,不过是小试一场,旨在取得乡试资格罢了,若此等小考亦无通过的信心,那之后的乡试、会试、殿试便也无甚希望了。念及于此,贾珠便觉心下大定,再无忧惧恓惶之感。遂暗自定了一番心神,摒除脑中杂念,侧身搂过一旁睡熟的煦玉的身体沉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