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齐齐扭过头,目瞪口呆的望着白落落,和她手臂指向的——
母夜叉。
半晌。
一阵冷冷的过堂风穿过,胡乱的拍打在众人的脸上,顺便带翻了桌上几个茶碗。
茶碗发出“叮铃咣当”一阵脆响,终于打破了正堂内的寂静。
母夜叉缓缓从正堂的太师椅上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差点顶上房梁。
她那满脸横肉的大脸抖了抖,铜铃大的眼睛望过来,闪过些许的诧异,嗓音浑厚嘶哑:“你选我?”
白落落努力仰头看她,点点头。
众人面色古怪到无以复加,相互对视一眼,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他不会是疯了吧?”
“估计只是不想当新郎官,故意这样选的吧?”
“真是……那也没必要浪费这么宝贵的一个机会啊……”
身后的龙利面露嘲讽,就连原娅也?焦急起来,她凑过来小声道:“白落同学,要不你重新选一个吧?这……怎么看也?不可能……”
话音未落,母夜叉突然“咯咯”娇笑起来。
那浑厚的嗓音吓得众人一个激灵,纷纷闭嘴望过去,然而下一秒,所有人惊恐的瞪大双眼——
只见母夜叉的身形竟开始极速萎缩,身上的皮肤迅速风干枯朽,只短短几秒,竟已然缩水了大半!
随后,只听“撕拉”一声——
那层风干的皮肤被猛然撕裂开!
老皮如破碎的衣物般落在地上,露出里面身量高挑、穿着红衣的女人。
那女人生的妩媚动人,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波光潋滟,裙摆如艳丽盛放的梅花,夺人眼目。
众人都看傻了,不少人露出痴迷之色。
那女人掩唇一笑,波光流转,轻轻柔柔的问道:“小郎君,你是怎么发现的?”
“恩……这个嘛……”
周围人的目光都惊疑望过来,白落落努力镇定:“其实……在母……小甜甜吃掉你的时候,她出来后的体型,就有些轻微的变化,想来你们便是那个时候互换的,而?且……”
白落落理顺了思路,越说越流畅:“我在厨房里就发现,所有的调料里只有糖用的最多,几乎快用完了……想必……是这里的主人更爱吃甜食,但是小甜甜她……”
白落落:“她只吃肉。”
还得是新鲜的。
要不怎么对狗子垂涎三尺。
还天天看储备粮似得瞅他们。
听完这一番推理?,众人皆是惊异的对视一眼,郝仁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是刷新了对白落落的认知。
而?角落里,龙利狠狠的攥紧拳,脸色阴沉的吓人。
白落落:“……”
不,只是身为一个吃货,她恰好猜中另一个吃货的心路历程啊!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想,也?不排除她想赌一把嫌疑。
万一选对了,大家都能活。
万一选错了,她就不用留下来做压寨夫郎了,至于活不活……万一别人选对了呢!
是生是死一把梭啊!
那女人听完这番话,目中异彩连连:“小郎君果然聪明绝顶,既如此……咱们务要迟疑,这便成亲吧!”
白落落:“……!”
见她面色惊恐,女人再次掩唇笑了:“小郎君莫怕,只要郎君肯与我共度一夜春宵,奴家就心满意足了,事后,自然将郎君好好的送回?去。”
白落落:“……”
绕了半天……
你竟然想跟我一夜情!?
你果然还是觊觎我纯洁的肉.体!!!
不!
像我这种绝世好男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然而,白落落刚面露拒绝之色,那女人突然话锋一转,十分善解人意道:“当然,若郎君与我成亲,这些前来观礼的客人,妾身自然会好好招待,若是郎君不愿……”
“妾身这宅院里,还缺了不少扫洒的奴役呢。”
众人顿时大惊!
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白落落刚要宁死不屈一下子,然而话没脱口,突然便见那屏风后,缓缓露出一把雪亮的大刀,与此同时,一个小山般的黑影慢慢站起来……
白落落:“……好!可以!没问题!”
角落里,龙利脸色陡然变了,他再也?忍不住出声喊道:“等等!梅娘,我——!”
话音未落,便见女人目光骤然望向龙利!
她面上仍带笑意,目光中确实说不出的森冷:“哦?这位客人,竟知晓我闺中名讳?”
正堂里,所有丫鬟婆子的目光都针一样刺过来,龙利仿若意识到什么,脸色煞白的闭紧了嘴。
就连白落落也惊异的回?头望了他一眼,眸中若有所思。
梅娘扭头不再看龙利,只是笑吟吟的望着白落落,身侧,那媒婆面无表情的一挥手:“来人,带新郎官更衣!”
一群丫鬟婆子团团涌上来,半拉半拖的,就把白落落给带走了。
身后,小黑狗刚想追上去,面前突然便被挡了个高大的人影。
临澜垂眸,面无表情的与它对视一眼,旋即偏头,视线微微扫过梅娘。
那白梅香囊正悬在她身侧。
香气扑鼻。
*
白落落被丫鬟们绑去了大宅后面的厢房,差一点儿就被扒光了衣服。
幸好她拼死反抗,总算给自己争取了一个狭小的私人空间,媒婆和丫鬟们出去的时候,白落落竟然还从她们脸上看出了一丝微妙的遗憾。
白落落:“……”
呵,果然是觊觎我的肉.体。
她们走后,白落落第一时间检查了房间,确认没有任何人,这才匆匆把衣服换上。
床上摆着一件大红色的新郎官礼服。
礼服叠的整整齐齐,金线刺绣的华贵衣料上,放着一顶镶金嵌玉的官帽。
白落落换好衣服,侧身往镜子里一瞧,乍一眼望去,竟像个眉清目秀的富家小少爷。
衣服刚换好,外面的丫鬟便推门进来了,引着白落落往回?走。她们绕回?了前院,脚下不停,竟是往正门的方向走去。
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了。
宅院里不知何时燃起了大红灯笼,一盏盏如鬼火似得飘在空中,红的似乎要渗出血来,衬的宅院里越发阴森可怖。
白落落刚走到门口,身后,媒婆突兀一声嘹亮的鸡叫:“迎——新——娘——”
调子托的长长的,尖锐刺耳,在这黑暗的夜里格外渗人。
白落落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媒婆的话音刚落,远处浓浓的黑暗中,突然有一列迎亲队缓缓行来。
诡异的唢呐声幽幽传入她耳边,挂着诡异笑容的轿夫后面,是一顶大红花轿。
正是她曾经坐过的那顶。
白落落:“……”
说实话,你们有必要这么抠吗?
不换花桥也?就算了!就不能给我安排个高头大马吗?
只一眨眼,迎亲队便已走到门前,花桥“咚”的一声沉沉落地。
白落落身后的媒婆靠近了些,面无表情的喊:“迎新娘下轿——!”
生怕她听不见似的。
那媒婆一说话,脸上的白.粉“唰唰”直往下掉,像糊了一层水泥灰。
白落落不忍直视的撇过头,带着身后呼啦啦一大群丫鬟往前走,走到花轿前,她犹豫了下,旋即缓缓伸出手,胆战心惊的掀起轿帘——
花轿正中央,正静静坐着一个凤冠霞帔,脸上蒙着大红盖头的女子。
她身上的嫁衣华贵至极,用金线绣着白鸟朝凤图,隐约还可听见环佩的伶仃碰撞声,清脆悦耳,自盖头下传来。
白落落正刚想扶她出来,身后,媒婆却身形一晃挡在她面前,手往前一递,再次面无表情道:“请先给新娘穿鞋。”
白落落:“……???”
她懵着脸低头一看,只见媒婆手里拿着一双……
红色绣花鞋。
白落落脸都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