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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两情缱绻(1 / 2)


白丹桂和韦德两个,那是一个心中颇是感动又颇是对她相公寄予了厚望,一个心中想望着别人又对浑家殷勤备至温和宽容。一个貌美如花,一个温和清秀。故而两个人平日里着实是浓情蜜意的,也会时不时有些摩擦。

璧如白丹桂望夫成龙总是催着韦德看书备考要紧,而每每在白丹桂让韦德去看书时,韦德就心里老大的不舒服:一个女人家家,惯会管男人的事。等我中了进士当了官,看不把腿打断你的,那时要敢对我多说一句重话,就叫下人将针把来戳烂你的嘴。

然而韦德面上却是温和一笑,只说是“舍不得离开娘子”等语,还说什么“娘子高瞻远瞩,为夫惭愧”之类的话儿。总是就是要拍马屁,还让人觉得他特诚挚从而以为他说的那都是真话。

而有这同等拍须遛马的功力的司空老尼姑的尸体,却叫一个过路的山野村夫发现去报了官。管这个事情的县官因没看到什么油水儿,又攀扯不出什么当地的富户来压榨,便只判了个山匪劫财害命就罢了。反倒是徐三太太晓得这个事情后很是伤感又很是忧虑了一场。她遣人送了四十两银子去清梦庵,叫庵主好生买副棺材葬了。因司空师太手里掌着徐三太太点长明灯、供奉神佛菩萨等事,她这一去,有些事情就该办交接,就由一个三十多岁但面皮还甚白净办事也还牢靠的弟子接了去。

这个弟子法名无尘,乃是司空司太座下第一女弟子。司空师太死去的消息一传来,还是她禀明了主持,一手操办丧事并接管司空司太原先的事务。故而一将事情都料理妥当了,就赶往徐府里来见徐三太太。

徐三太太一见无尘,两个人说起司空师太又都落了一会子眼泪,方才止住,话了些家常并说些往后徐三太太的香油、点的灯等等该如何安排等事。近来说要带颜舜华去清梦庵的事情,因为颜舜华之前不给她和司空留脸面,徐三太太倒也不大好再叫她去。

颜舜华因往日在外也住过尼姑庵,晓得大多数的庵里的尼姑都不是自愿出家,她们要么是家里没钱养将不起,要么是被逼亲没了去路,要么是孤身在外被骗将进去。故而大多数人尘念未尽,仍旧想着红尘中事,时日久长,自然就有些风月之事。且他们为了维持生计,非但要收大户人家的香油钱骗人家点什么长明灯,有时还要让一些女子悄悄地续起头发做暗娼。

故而那个对着司空那个老尼姑,颜舜华着实不大可能有好颜色。只是她将将才嫁进徐府,就顶撞长辈,固然徐三太太不敢越过去管大房的事情让徐韶休妻,就是叫下人传开来徐三太太只做出个委屈的模样儿,不仅徐老太太不喜,就连整个松江府的人都会知道徐家新娶的三少奶奶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刚刚进门就要降住管家的婶子。

且徐三老爷乃是徐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徐三太太平日办事妥当周全,难得还不善妒,又信佛常常怜贫惜老的,又会说话哄徐老太太开心,除开徐韶的绿卿馆,整个府里的丫鬟都听她的话,都乐得讨好她当她的耳目。故而,颜舜华那话一说完,她的处境就极为不好了。毕竟那话传开来,颜舜华就要落个不知孝悌为人要强厉害的名声。

颜舜华心里料到了这个,也不多理论,只往徐老太太处去。她去了也不请罪,只陪着徐老太太说些平常的事情,让老人家放松放松,或是陪着老人家抹抹骨牌,故意在其丫鬟的提示下放些水,让徐老太太赢几吊小钱图个高兴。再有徐三太太的几个儿女在一处说说笑笑,倒也是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

颜舜华之所以会去徐老太太处,就是等着徐三太太的。只是徐三太太因不敢得罪徐韶,不愿和大房的关系闹僵让三房失去大房的庇佑,便不曾发难,只是叫人送些首饰糕点等到绿卿馆,叫丫鬟带话说她一时思虑不周怠慢了颜舜华,叫她不必在意。

只是叫丫鬟送这个糕点首饰的时机,恰巧就挑在老太太的丫鬟带人捧着老太太送给绿卿馆的盆景儿且徐韶也在的时候。那丫鬟在山重的安排之下放下东西,对着徐韶和颜舜华行了个礼道:“我们太太问三爷、三奶奶、老太太好。她猜到老太太疼爱孙媳定要让翡翠姐姐带人给三奶奶送东西,也让咱们前来凑个热闹,且当着三爷和翡翠姐姐的面儿给三奶奶倒个歉。今儿下午是三太太的不是,原本没想到三奶奶不信佛就叫三奶奶去见清梦庵的师太商量点长明灯的事情,也怪不得三奶奶生气。三太太还说,别说三奶奶说的话有道理,就是当场骂三太太的一顿,三太太也毫无怨言。谁叫她一时不周全把事办错了呢!”

这个话,含蓄地点明了颜舜华下午曾对徐三太太口出不逊,又满口认错,就是要当着大家的面给颜舜华没脸的意思。且这个话,就是徐韶,也挑不出错来。毕竟她是长辈,能对小辈说出这么服软的话来,就已经显得不孝了。在这个孝字当先的年代,着实问题重大。

颜舜华却只是负手淡淡道:“三太太言重了,且请翡翠姑娘回去告诉三太太,三太太送点心的心意咱们且收下了。今日之事,本是我性子直,说的倒也是真话,望三太太自个儿好生想想。毕竟,纸中火难藏。”

那丫鬟见翡翠和徐韶都不说话,便欲离去,却不想临了徐韶却说了一句话:“以后但凡徐府中的琐事,都不必劳烦三奶奶。你只叫三婶有事和我说,这边不是顺天府,我徐韶的浑家无须应酬别人。”

那丫鬟去了,翡翠却仍旧还在。她有些犯难,不晓得这话该如何说。颜舜华并不说话,只是仰头,看着杆杆青欲滴的翠竹,眼眸中含着微光,唇角未动而心神俱在那头上的一片翠绿。

徐韶面无表情,但对着徐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还是缓和了些神情,显得清冷而又带着疏离。他向来吝啬笑容,故而也只是负手,微微颔首道:“你先回去,和老太太说,我和三奶奶明早去给她请安。”

翡翠安排丫鬟将徐老太太送来的东西都摆好了,方才鱼贯而出。而颜舜华未动,仰面看着青青翠竹的颜舜华未动,看着徐韶颜舜华二人的山重、柳暗也未动。直至剪烛提点,二人方才恍然间收回心神。

而竹下并肩而立的两个人,一柔一刚,如同一幅画一般美丽绝伦。

颜舜华眼睛也未眨,只是轻轻抬手,接住微风吹过时落下了一片竹叶,任它轻轻的躺在手心。

“累吗?”颜舜华的声音飘渺。

“不累。”徐韶淡淡地叹息。

“可是我累。”颜舜华轻轻地放下手,任竹叶在风中翩跹、缱绻、坠落。

“我会让你不累。”徐韶注视着颜舜华,声音中透着不可更改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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