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有愿,望因缘注定觅到良人,而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吾在此祈求,盼良缘者,可寻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百花裙外罩有一层流云纱,风吹过庙里,素纱轻飘,与细长的腰带缠绕起舞。伴着温柔的虔诚话语一起落入庙门外季景黎心里。
“古有风流韵事多情郎,亦有忠贞不渝痴心女,却甚少有从一而终、磐石无转移之美谈。私以为两情相悦者,可平、可淡、可俗凡。惟不可散。不求感天动地泣鬼神,愿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絮饶起身,面色坦然的朝外走去。见魏王微带怔愣的看她,细长的桃花眸中散了平日戏谑,显着几分惊异。想是被她方才的话给震到了。
也难怪,如今贵家子弟哪个不是妾室成群?先不论做不做得到,能生出只与一人相伴欢好这样心思的,怕是也没几个。而她身为女子,又自小目睹娘亲为妾之苦,所以很久之前便下了决心,日后不论高低贵贱,誓不与人共侍一夫!
两人对视无语,沉默着一起踏上来时的路,花明柳暗,静然和谐。
而此时正领着千军万马“哒哒”踏过关隘的裴靖尧,突然扭头回望。与京城越来越远,已是听不到今日城内的欢闹。再回来,不知会是何番情形?
扬鞭御马,于奔腾的铁骑上继续赶路,烈烈战袍在风中猛然翻动,露出腰间悬挂的深紫玉佩。佩上断裂的流苏已被人剪下,取而代之的是个鲜艳夺目的平安结!
***
四月底的会试接踵而来,结果揭示的那一天,随着书院“荣才梁”上掩着的红绸缓缓放下,露出工整有力的“杜絮饶”三个大字。意料之外又仿若情理之中,周围一片哗然。
裴灵高兴的拉着絮饶道:“饶姐姐果然很厉害呢!所有园子里的小姐一起考,竟还是取的头名!”
絮饶轻笑,指着书院墙上另外张贴的布告道:“灵儿考的也很不错啊,排在前面呢。”
“还好了,”裴灵嘴角抿出甜甜的酒窝,眸中有掩不住的喜色,“像是棋术、算法什么的,不用费心去背,都可以顺顺当当的答出来。不然的话,若是都如师郎那般考诗文,我怕是得吃好大一通苦头。”
说着,她缓下喜色,伸出微微有些红肿的手掌,低声叹气。
会试的同时,师郎季景黎也按着书院制度考查了淑雅园内小姐们的诗文背诵。答错了或是答不上来都会被书院里的嬷嬷拿了戒尺打手心。倒也不是多严重的惩罚,顶多疼个一时半会儿就能好。
然而裴灵记性极差,被考查到的时候磕绊好几次才勉勉强强的把诗文顺下来通过。中间自是挨了不少下,所以这都一天过去了,手心处的红肿还是没能消下去。
考前裴灵有多用功,在诗文上花费了多少心思,絮饶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还是此番不如意的结果便不知怎样安慰才好,只关心道:“要不要抹些药膏?那样应是好的快些。”
“不用了,”裴灵摇摇头,拿衣袖遮了手心抿唇道,“也不是有多疼,只是在那么多小姐跟前丢面子,觉着难受些罢了。”
“人各有所长,莫气馁,下次总会好些的。”絮饶轻抱了她柔声安慰。
却突然听旁边有人嗤笑,然后传来一声莫名其妙的酸话:“那个敏慧,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后一句是什么来着?我竟然是连这么简单的诗文都记不得了呢!”
裴灵闻言脸色一白,絮饶脸也有些沉闷。抬头见是时不时就找她们茬子的苏锦,正笑着与敏慧一唱一和的做挖苦态。
察觉到絮饶她们的目光,敏慧夸张的拍了下额头,故意装模作样道:“诶?让我想想,莫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话落,引得一片哄笑。
昨日裴灵就是记混了如此回答的,看她们此番作态,表明了是在聚众嘲笑人!气不过,裴灵急道:“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诶?这话你可得说清楚了,”苏锦怪声怪气道,“背错诗文的多了去了,街上那些贩夫走卒怕是没几个能念诗的。我不过与敏慧开个玩笑,他人不急,你倒是跳脚了。如此自取其辱,实怨不得别人。”